“阿姨！你有沒有搞錯！明明是鄭琪樂引起的！”路雲克製不住。
     鄭媽斜著眼睛看過來：“你又是誰。”呂林驚恐地抬頭，用眼神示意路雲不要再說了。
     路雲火氣更盛：“我是他同學！阿姨請你搞清事實，不要顛鸞倒鳳偏袒自己的女兒！”不少人湊上來看這場鬧劇，兩三個人圍在一起哄笑著。韓曉忍不住皺眉。
     鄭媽舉起手指，肘彎上掛著的名牌包包鏈子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音，指尖直直地對著呂林的鼻子：“他同學？你在這指責我的不是？蠻來斯（厲害）的嘛！現在什麼世道啊，小輩對著長輩大吼大叫啊！”
     韓曉拉起路雲和呂林的手，轉頭就走，什麼世道？還好意思說什麼世道？人家沒犯錯，輪到你來罵了嗎？天大的笑話。
     “哎？心虛啦？走人啦？還沒陪不是呢！”鄭媽尖著嗓門喊，好像恨不得所有人都聽見。鄭琪樂一直在很安靜的哭，沒人看見她唇角的笑意。韓曉看她，覺得好惡心。
     “陪你妹的不是！”路雲回頭罵。“還沒賠錢呢！”鄭媽’鍥而不舍’道。
     “你家那麼有錢，還好意思？”路雲瞪著眼睛說道，然後大步流星地走掉了。
     韓曉笑了笑，輕輕捏了一下呂林指節分明的手。呂林迷茫地抬頭看她。
     “謝謝你們。”他說，迷途的小獸般。
     韓曉鬆開呂林的手，跟路雲打了招呼，噠噠噠地往樓上跑。
     漆黑夜幕像是打翻了墨水瓶，一層層地暈染開來，毛茸茸的月亮藏在雲層裏，時不時露個臉。玻璃窗關得緊緊的，聽不見窗外任何聲響，簽字筆在紙張上快速移動，演變成複雜的數學符號。
     呲啦，韓媽把肉放進了油鍋，騰起大片嗆人的油煙。
    （05）
     繁忙的七月。
     韓曉三人拿著小學的成績單到處打聽著市內適合自己的初中，家長們不停地嘮叨：“初中就不是小孩啦！”
     沒人認為自己是小孩。
     呂林的眉眼開始變得硬朗，深邃的眼睛平添幾分憂鬱，右臉上一道淡粉色的肉疤，向人們告示著以前發生的事情。
     路雲褪去了稚嫩，長成了絕頂漂亮的大美人。
     而韓曉，依舊短發，五官那麼平凡，眼角長，眼瞳卻是那麼的亮。
     唯一不同的是，呂林幾乎從來不笑，連偶爾的微笑，都是那麼勉強。
     如他們所願，三人同時進入一所中學的同一個班，不巧的是，鄭琪樂也在。“呂林，你也在這個班？”鄭琪樂閃著雙星星眼，如同發現了新大陸，把韓曉和路雲晾在一邊。
     呂林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擠出一個假笑。路雲那麼直率的性子，此刻早已按捺不住：“鄭琪樂，喜歡呂林就直說，拐彎抹角做什麼。”路雲翻個白眼，隨即低頭摳指甲。
     鄭琪樂的臉一下子憋得通紅，像是被人揭穿了心思，頭頂滋滋地冒著青煙。三人誰也沒有理她，各幹各事去了。
     鄭琪樂攥緊拳頭，眼中迸出激烈的火花。
     呂林走在最前麵，如往常般沉默著。路雲彈了彈手裏奶茶的杯壁，不耐煩道：“呂林，你振作起來啊，最近怎麼了啊。”呂林刹住腳步，站了一會兒，又邁步開始走，好像前麵有他走不完的路似的，需要去追趕什麼。
     夜攤上懸著刺眼的白熾燈燈泡，把豔色的賣品照得光鮮亮麗。羊肉串上的孜然辣椒在炭火的炙烤下爆裂開來，發出濃重的香味，白煙飄到大街上，仿佛化也化不開的棉絮。
     路雲不滿地哼哼兩聲，韓曉用手肘碰了碰她，示意她適可而止。“雲寶，林寶有自己的苦衷。”韓曉小聲說道。路雲撇撇嘴角：“什麼苦衷嘛。”說著低頭去吸杯子裏剩下的珍珠。
     樓梯間裏地昏黃燈光陸續亮起，水泥的樓梯咚咚地被踩踏出回聲，韓曉抬手敲門。
     “你還知道回來啊。”韓媽叉著腰，正站在門口侯著韓曉。韓曉扯了扯書包帶：“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韓媽一瞬間不淡定了，準備大罵一通，到處尋找著雞毛撣子的蹤影。這時，韓爸出來了。
     “你消消氣吧，孩子回來就好。”韓爸低沉著聲音，“來來，坐下吃飯吧。”韓曉看見燈光下韓爸眼角深深的魚尾紋。
     桌子上的飯菜早已沒有了熱氣，韓媽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啪的用筷子敲擊盤子邊沿：“吃飯！”
     韓爸一邊吃，一邊問著韓曉的學習情況，氣氛不那麼尷尬。韓爸在外工作，幾個月才能回來一次，韓曉笑著回答韓爸的問題，這麼寶貴的時光當然要好好珍惜。
     坐在窗邊，收音機裏放著胡夏的《那些年》，旋律悠悠然飄到四處，外麵下著雨，敲打在窗麵上，是雨季唯美的交響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