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哥……徐衍，你怎麼來了？”尹燈的麵容冷峻，他看見徐衍，就會想起那一晚，他們之間的決裂。
    徐衍尷尬的衝他笑了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那引路人卻插話道：“自然是我們從人間尋來的。現在，你要不要乖乖的交出你的雙眼來？否則這位叫徐衍的人，他的靈魂可不會好受呀。”
    尹燈並不理會他的威脅，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商歌，那冰冷決絕的目光卻化作了盈盈溫柔，“娘子，他們有沒有待你不好？他們帶你去了哪裏？做了什麼？若是娘子受了委屈，定要告訴我呀。”
    “無事的。”商歌搖了搖頭，看向徐衍的眼神中隱含了些許愧疚。
    “若非這位商姑娘靈魂中的記憶，我們還找不到徐衍。”旁邊有人插話，商歌卻低垂著眸子，若不是她，他們定然尋不到徐衍。
    “夫君，對不起，我……”商歌囁嚅著。
    尹燈有些意外，不過隨即望向商歌，溫和的道“娘子，與你無關。”
    “先回答我的問題。”見尹燈似乎還要絮叨些什麼，那引路人看不下去了，不耐煩的打斷了他。
    “你以為用他來威脅我我就會妥協？”尹燈好笑的掃了一眼自以為勝券在握的引路人，“他跟我，有什麼關係？”
    尹燈一字一句的說著，每一個字都讓徐衍感到周身徹骨的冰寒，他低低的歎了口氣，垂下眸子盯著地麵，什麼也沒有說。
    “你難道不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事，足夠讓我恨他入骨了麼？”尹燈的眸光冷徹似冰，“不過，你也確乎不知，隻是你用他來威脅我，當真是愚蠢的做法。”尹燈的嘴角似有笑意，語氣中盡是不屑。
    “你知道嗎？”尹燈在一片沉默中冷笑著開口，“我很想讓他粉身碎骨、魂飛魄散啊！”
    隻是，在誰都看不見的冷笑之後，那裏藏著的，是期望這番言語能保下徐衍的一片懇切。他隻能這樣盡力做出絕情的樣子，他越是恨徐衍，他們不會傷害徐衍的可能性便越大。為了這些微可能，尹燈出口的話隻能一次比一次狠厲，徐衍誤會也不要緊，隻要他沒關係，他背著誤會又如何呢？就當是徐衍對他與他父親做下的那些事的彌補，也未嚐不可。
    徐衍覺得他似乎身陷堅冰之中，四周是什麼都化不開的寒冷。這樣的感覺，比靈魂被人強行扯出身體還要糟糕呢。
    “我倒是算錯了。”那引路人歎了口氣，聽尹燈這番狠厲的話，再看徐衍的確是那般愧疚，他便以為尹燈說的是真的了。沒想到費了這許多功夫，竟是找來一個半點用處都沒有的人。
    “大錯特錯。”尹燈冷冷的接了一句，冰寒的眸光在徐衍的臉上停留了半刻，“徐衍，你可以滾了，你呆在這裏，真是比問我要眼睛的這個人還要讓我心煩得多。”
    “他走不了。”那引路人插話進來。
    “為什麼？”尹燈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毛，“這樣的人呆在這裏，這麼礙眼，卻走不了？”
    “他已經是靈魂了。”那人道，“你要知道，你與別人的不同之處，便是隻有你一個人能以肉體凡胎進入此地而不被阻擋。”
    尹燈在心裏暗罵了一聲該死，徐衍不能離開這裏，那他費的這許多口舌還有什麼用？他煩躁的皺起眉頭，然而不待他開口，那引路人便道：“你既然這麼恨他，那便由我們來處置吧。你若是滿意，便帶著你的商姑娘回到人間去，留下你的眼睛，可好？”
    商歌有些歉疚的望了一眼徐衍，卻聽見尹燈冷冷的道：“不可能。”
    “為什麼？”那人怔了一怔，下意識地反問道。
    “我的仇人我可以自己解決，這算是什麼交換條件？”尹燈好笑的望向引路人，“你在提條件的時候，能不能動點腦子？”
    一旁的商歌暗自舒了口氣，徐衍則一直垂著頭不言不語，誰也不看。
    那人被尹燈噎住了，張口結舌的站在一旁。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們怎麼處置他？”尹燈笑意盈盈的開口問道。
    “叫他、叫他……”那人並沒有對這個問題有什麼準備，結結巴巴的重複了幾遍，才道：“魂飛魄散！”
    尹燈搖了搖頭，“沒用。”
    那引路人便不做聲了，尹燈又道：“你們這般處置，不過就是早些了卻了他罷了，我原以為是什麼呢，竟是這般可笑。”
    那人有些尷尬，他本打算的是將徐衍直接送入輪回便少了這許多麻煩，沒防著尹燈這忽然一問，卻被尹燈一句話噎了回來。
    然而這不過是應付的答案卻被徐衍聽了去，他握了握拳頭，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半晌，他抬起頭，靜靜的將目光投向了尹燈，卻並沒有讓尹燈發覺到他。
    尹燈軟硬不吃，讓他盡管被奪去了劍，卻隱隱掌握了一些主動。那人隻好道：“你若是不交，你得小心些你娘子的靈魂。”
    商歌自然聽見了，她望著尹燈，微笑著搖了搖頭，叫他不要為自己所困。她拚著這百年所修的功力，也能夠讓她自己無事，隻是代價大些而已。
    尹燈收到她的暗示，仍有些不放心，隻是他卻不能像保住徐衍那樣惡語相告。那引路人早已知道他們的感情。尹燈便故作鎮定的道：“你們莫不是無人可以威脅了？上一次我顧忌於那房中人會傷及娘子，這一次應該是你擅自的決定吧？你這般身手，如何敵得過我娘子這許久的功力？”
    那引路人一愣，卻沒忍住笑意，“你那功夫於我是厲害了些，隻是我已在這幽冥呆了不知幾個萬年，莫要玩笑了。”
    商歌的兩旁都守著人，她有什麼動作都會被製住，隻是這一次，她必須要拚一把。為了她，為了尹燈。
    隻是她身旁，有人率先衝出去了。
    “徐衍，你幹什麼？”尹燈自然沒有漏掉徐衍的動作，見勢頭不妙，他連忙喝道。
    徐衍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倏忽之間便強了許多，尹燈隻感覺大事不好，也顧不得之前所說的諸多惡言惡語，顧不得還有人在旁邊盯著，大聲喊道：“徐衍！你不要命了？！”
    徐衍望著他，笑容好似京城中放浪無羈的少年郎。
    “阿燈，既然落到他們手中是魂飛魄散的結局，不如為了你，拚一把，也無妨。”
    尹燈猶如當頭一棒般愣在了原地，張口結舌。
    他什麼也做不了，隻有喊聲帶著撕心裂肺的痛苦。
    “徐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