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所有行裝收拾妥當已是卯時，雨勢雖小了不少卻依舊未停，原本預想的各種雄壯場麵也隻能作罷，倒有些灰溜溜的意思，沒有踐行酒，沒有豪言壯誌，所有人都一言不發的背了各自行裝，無形的壓抑四下蔓延開，一雙雙踩在地上的軍靴也早已被打濕了，摻雜了泥濘雨水套在腳上，說不出的難受。
    齊風呂趕來送行，撐了傘站在一旁，看著眾人上馬，疾步尋到蘇悅麵前，聲音不大卻足夠震撼了蘇悅的心“蘇悅，我懂……”
    他說“我懂！”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本王”。
    就是那個雨天，那人站在他的戰馬前，昂著頭，一字一頓說的清晰，他說他懂，蘇悅不禁紅了眼眶，赤紅的一雙眼直愣愣看著齊風呂，不時有雨水澆下，睫毛幾抖也是沾了水珠濕成一片，他很怕下一秒就會有眼淚摻雜了雨水滑下，雖然在外人並不能看出，他也並不感覺哭就丟人，隻是……他不想，或者他感覺不應該，喜悅換來的不應該是眼淚，應該是……笑，對！應該是笑，他努力的笑，笑的眼睛成了縫。
    沒有再看齊風呂，他不知道，對方後來還有沒有看他，看他醜到像哭的笑。
    隨著齊風夜一聲令下，烏坨飛奔而出，身後觀摩台上卻突兀間響起了沉重的鼓聲，“咚！咚！咚……”一聲聲直擊蘇悅心髒，每一下都好似有了與心跳重合一般的契合，卻終究不敢再回頭去看那個雨中揮袖擊鼓的人。
    漸行漸遠，那鼓聲也終究徒留心頭在回響，萬家雨中酣睡時，郊外官道上，三萬鐵騎赴北疆……
    “世子，快見過皇後娘娘和大皇子”身邊的老嬤嬤在提醒他，拉著他胳膊的手暗暗把他向地上按，力道不小，被按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隻是他卻不想跪，抬頭狠狠瞪了那嬤嬤。上麵高座上的美豔貴婦也在看著他，一雙眼裏暗暗透著威儀。
    “母後，太傅今日誇獎了孩兒，母後說過要獎勵孩兒的”美婦懷裏的所謂大皇子卻在這眾人尷尬的時刻突然開口，玩鬧的孩童聲音，扭著身子在美婦懷裏撒嬌，似是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他的存在。
    “好好好，呂兒想要什麼獎勵？”貴婦開口，難得臉上帶了笑意，也就不再理會他這個別扭的世子。
    他卻在下一秒自己紅了眼眶，往地上一坐“哇”的哭起來，邊哭邊揉，嚷著要找母妃，記憶留到現在，除了自己的叫嚷，還有那皇後宮中地麵上的毛毯，厚厚的一層，坐上去委實舒服。
    恍惚間有隻手按上他肩膀，抬頭淚眼看了，竟是剛剛還在皇後懷裏沒有注意到他的大皇子。
    隻見那人就這麼站在他麵前看了一會，小身板轉回孫皇後方向，手指對著他頭頂一指“母後，孩兒要他”
    其實蘇悅有無數次想問，當時的齊風呂為什麼會選他當做獎勵，他可不認為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他有什麼魅力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