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秦問川真的聽懂沒有，不過他忽然放鬆下來，恢複一貫的語調：“阿馳，我明天飛回英國了，今天一起吃晚飯吧？帶著你的愛人一起。”他臉上已是明朗的笑容，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和殷天馳隻不過是多年未見的朋友。
    一邊的尼奧有點不知所措，倒是殷天馳，輕快地點頭：“好，尼奧行動不便，就酒店的餐廳吧。不見不散。”
    秦問川點頭，邁步走出房間。殷天馳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麻煩才剛剛開始。他看向坐在窗邊，沐浴在陽光下，眼睛都不眨的看著自己的尼奧：不該，把你卷進來。
    晚上七點整，殷天馳的電話準時響起。秦問川說已經到達餐廳。
    尼奧看著送到房間裏擺在自己麵前滿滿一桌子的美食，擔憂的望著殷天馳。看來他是不打算帶自己去了。
    殷天馳被他幽怨的目光看得發笑，雙手扶住他坐椅的扶手，半蹲在他麵前，輕聲說道：“你不要總想保護我，我們兩個，我明顯是比較強的那一個。”說完，吻吻他的額頭。小東西最近好像火氣很重，額角一個巨大的痘痘。
    尼奧扭過頭去，冷哼一聲不理他，伸手拉拉頭發，蓋住煩人的痘痘，斜著眼睛繼續看他表達不滿。
    殷天馳不帶著他一起去見秦問川，讓他很不安。
    殷天馳是要去解決問題，他和秦問川之間發生的事情，總歸要說清楚。
    他之所以一直不想麵對，也無非是想借由時間衝淡一些，沒有必要那麼逼迫自己，總是血淋淋的撥開傷疤，重溫展示。
    可是，秦問川顯然不想這樣了。或者說，他壓根兒就不是完全清楚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本來，殷天馳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雖然如果秦問川根本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殷天馳覺得更受傷害。可是再見到秦問川，察覺他真正無所謂的態度，殷天馳開始懷疑，他們兩個人對當初的事情也許並不是完全一致的記憶。
    殷天馳走進餐廳，一眼看到秦問川。他坐在比較角落的位置上，可是依然那麼醒目。
    看到殷天馳一個人來赴約，秦問川顯然心情很好。
    在他的心中，自然的把這理解為殷天馳不想觸犯他的底線，還是看重他的心情和感受。其實，在此時的殷天馳心中，想要保護尼奧的成分更加多一點。
    秦問川正在點餐，殷天馳在他麵前坐定，秦問川微笑道：“給你點了牛排，三成熟。”
    一貫的自作主張，卻總是為了顯現對他親熱和了解。
    殷天馳沒有說話，點餐的侍者在一邊微笑著說道：“原來是殷先生要吃，我會讓他們把配菜的圓蘑換掉，今天廚房有新鮮的蘆筍，為您配那個好麼？”
    殷天馳點頭，迎上秦問川疑惑的眼神：“你什麼時候開始不吃圓蘑了？”
    殷天馳搖頭輕笑。他一直不吃。
    他認識秦問川快二十年，從一開始做他的好朋友到最後做他的愛人，兩個人在一起吃過無數次飯，秦問川卻還是不知道，他不吃所有菌類，包括木耳，甚至於鬆露。他不由得想起尼奧，第一次在小攤吃早點，他沒吃小菜裏麵的泡木耳，尼奧就知道了，他不喜歡吃菌類。
    曾經，殷天馳根本不在乎這樣的事情，因為秦問川一直都是這樣，不注重細節，而他也從不挑剔。可是過去的三年間，殷天馳腦子裏都是這樣的細節，用這些，告訴自己，秦問川也許從來都不是那樣的愛自己，這是讓他自己好受一些的唯一方法。
    “阿馳，謝謝你來陪我吃飯。”秦問川說道。他聲音本就輕柔，此時刻意，語調更顯魅惑。
    雖然，要痛，要離開才會清醒，殷天馳忽然發現自己依然貪戀他這樣溫柔的腔調，從始至終，聽著他這樣說話，殷天馳從來就無法拒絕秦問川的任何要求。
    殷天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潤潤發幹的喉嚨，有件事他現在必須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