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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午夜十二點二十三。對於有的人群來說,夜才剛剛開始。
    說是開會,其實也就是一群人聚到隊長的辦公室裏。猴子本名叫侯景德,為著方便取了猴子這個外號。梁景和安沁進去的時候,猴子已經說完,正坐在門邊的一張椅子上處理身上那些細碎的小傷口。陳政國見他們倆進來了,示意他們坐。屋子裏還有個人,是負責數據處理分析和電子設備的小白。他看見梁景和安沁,舉手與他們打了個招呼,尤其是再看見安沁姐的時候,笑容意外的靦腆。
    “人到齊了,隊長,那我開始了。”白岩收回目光,在陳政國許可之下,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猴子伸手關了燈,投影儀亮起,空白的牆壁上投射出了幾張照片。
    已經死去的戴立升、王誌文,以及北派的阮禾山。
    “行動進行到這裏,你們有什麼想法?”
    “凡事講求平衡,王誌文、戴立升一死南派必亂。活著的隻有許思敏,以那個女人的變態程度,我覺得值得懷疑,很有可能是她買凶殺人,好最終獨攬大權。”
    陳政國看了眼說話的梁景,看向猴子。對方便開口:“許思敏有此野心,但沒有那麼大的胃口。”
    “還有就是北派。他們想一家獨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安沁靠著椅背左手指尖是一枚銀幣在手指之間來回,“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猴子之前說的那批‘貨’。總不能盯了那麼久,被截胡吧?醜帥那邊消息呢?”
    白岩這個時候忽然開口:“連接上了!”他在鍵盤上一陣敲打,緊接著對信號接手儀做了輕微調試。牆上跳出一個音頻窗口。
    醜帥在隊裏人緣很好,吊兒郎當的,被隊長稱讚為最適合做情報人員的人精。因為見著什麼人都笑哈哈的緣故,在道上又被人稱之為哈哈鬼。他從三年前起就潛伏進北派。目前跟在北派的二把手宋和偉身邊。
    白岩看了看隊長,有些緊張地看了眼對麵坐著的同事解釋道:“醜帥說許約了宋。宋已經抵達星華。他們在星華的屋頂花園吃夜宵。”
    梁景朝安沁靠過去小聲道:“說起來,聽醜帥之前說,北派內部最近也不太平。”
    “別想了,聽吧。”
    調試過後的竊聽仍然帶著輕微的電流嘶嘶聲。這些設備都是白岩自己折騰出來的,放到國防級的反監聽偵測儀器上也不一定檢測的出來,整個隊裏,白岩是陳政國那老狐狸最寶貝的金元寶,小家夥是老一輩緝毒警的遺孤,天資過人,用梁景的話說,情商全往智商上長的天才。一根筋,本來高中的時候就被名校看上了,他不,偏偏要跑去做警察,從警校畢業以後,被陳政國給要了過來。
    能聽見微弱的背景音樂,女人開口——許思敏的聲音。
    “沒有想到,我們能坐下來一塊吃夜宵。”
    “能有幸和這麼漂亮的女人一起吃夜宵,是我的福氣。”
    說話的男人就是宋和偉。
    宋和偉是運氣好,從小混混混到今天二把手的位置,沒七八分運氣根本不可能。他原本就不是多麼聰明的人,頂多比別的人多幾分狠戾,以他那沒皮沒臉的混混模樣,如若真是靠著他自己,根本不會被北派的頭頭戚銳看上。這二把手的位置還多虧於醜帥在旁幫助——要不然哈哈鬼怎麼能在北派混的如此如魚得水。也難怪陳政國會誇他一句鬼才。
    好色、性急、貪財。太多毛病……這些足夠宋和偉被別的競爭對手一次又一次打下去了。不過沒關係,有醜帥。
    “之前你說的合作,我很有興趣。”
    “合作?什麼合作?”男人輕笑,“哦,我忘了,老阮死了——真是可惜,昨天我還和他一起喝過酒呢。你說說,做我們這行的,可真是一天不知道一天的。”
    “明人不說暗話,你開價吧。”
    一陣安靜。
    接著是男人的笑聲打破了沉默:“小許啊,大家都是朋友,說這個做什麼。我聽說你們在中緬邊界有不少人做生意——正好我有幾個在緬甸旅遊的朋友,幫忙接待接待吧,怎麼樣?”
    “嗬,宋哥,您說笑吧。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在中緬有人?”
    “哎,小許,大家都坐下來談了,就別遮遮掩掩的。”男人的語氣還是那樣輕鬆,“你南派有線,我北派有人。是皆大歡喜的買賣。後天……哦不,是明天——那樁買賣我就不從你這分一杯羹了。畢竟你的大哥、二哥都死了,辦喪事也是要錢的嗎。兩位大哥,我還是很佩服的。”
    女人遲疑了一會兒。
    “好。”她回答道,“那麼宋哥,我們說定。讓你的朋友去吧。我們的人會好好接待的。”
    “哈哈哈哈!好!爽快——小許,我就是喜歡你這份爽快。”
    “宋哥,您先慢用,這件事,我現在就去處理。”許思敏掛著臉上的假笑將手從宋和偉的掌中抽出,叫來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陪著,帶著人離開包廂。宋和偉摟著身邊長腿細腰的美女,抬頭看像身邊一直沉默著的男人,醜帥朝上司笑笑,暗中掐斷了通信器。
    那批貨——明天。
    接下來,隻需要靜候醜帥的消息了。
    信號結束之後,辦公室中仍安靜著。白岩關掉了窗口將幻燈片調到了近期調查得到的訊息地圖上。標注紅點的部分都是調查清楚的毒梟老巢。這次的獵蛇行動是要捉大的,對於剛剛的那段對話,大家都注意到的一個極有用的訊息——中緬。
    中緬地區有販毒路線是早已有之的事,但是南北兩派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卻是第一次——由此可見,要不就是宋和偉太過自負,要不就是他實在沒多少腦子。
    “如果大蛇沒有了,小蛇也夠填肚子啊。”梁景玩著他手裏的打火機,火星時不時在黑暗中燃起。猴子伸手開燈:“這可不是什麼小蛇。南派在那邊至少有三條線路,拿下任何一條都夠我們回本了。”
    “錯了,這才是大蛇。”安沁斜了這兩個人一眼,“你以為隊長會為了G市這麼點東西讓我們折騰那麼久嗎?”
    陳政國摸了摸鼻子:“不管怎麼說,隻要有收獲一切好說。當然,最近的,就是要把明天的事情解決好。”他看向小白:“醜帥那邊什麼時候能有消息?”
    “剛剛他發了暗碼過來,明天淩晨四點,梅灣碼頭。”
    梁景伸了個懶腰:“這麼久了,終於能好好活動活動筋骨了。”
    陳政國帶著的這個小隊叫“獵蛇”,與其說小隊,不如說是一個小組。組內一共五個人,這五名特情人員的身份、任務在局內是完全保密的。除非有足夠高的權限,否則在整個係統內是無法調到這五人的資料。
    安沁和梁景二人被安排在了港口對麵的待拆樓盤頂層,視野開闊,從這裏望出去正好是梅灣碼頭的卸貨地點。船隻在海岸邊停靠,海浪好似倦怠地擊打著沿岸的礁石。淩晨三點,11月的寒風穿過沒有玻璃的窗戶吹在建築內兩人的臉上。安沁嚼著一枚口香糖,低著頭坐在高腳凳上擦拭著她的狙擊槍,梁景的肩膀抵著槍托,透過狙擊鏡觀察下方發生的一切。
    集裝箱之後停了不少局裏的車,陳政國的消息傳給局裏之後,局裏撥了不少人過來。
    “哎,安沁姐,”梁景歪著頭,眼睛抵在狙擊鏡後麵,“你說,要是晚上那群家夥忽然不來了怎麼辦?”
    “老頭子隻叫我們點掉他們的狙擊手,其他的我們管不到。”
    “那群家夥不來,哪裏來個狙擊手?”
    安沁利落的將槍轉過來,用槍托敲了敲梁景的背:“別烏鴉嘴啊,老娘還指望著撈著好處換幾天休息呢。”
    “嘿嘿,安姐著急回去找男人?”
    “閉嘴吧你。”
    藍牙耳機裏傳來白岩的聲音:“船隻進入監控海域。預計三十五分鍾後抵達港口。”
    安沁把口香糖吐出來用錫紙包著丟在一邊,梁景還在狙擊鏡前麵看著:“路口那邊一個人都沒有啊。開玩笑哦?”
    安沁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耳機內再一次傳來白岩的聲音:“船隻加速行駛,預計十五分鍾。”
    安沁大姐伸長了腿,眉頭微微蹙起:“我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別說,別說。”梁景伸出左手食指晃了晃,“他們進入視野範圍了——夠了,安姐。咱們知足吧。這麼大艘船,夠市局喝一整壺了。”
    安沁快速的將槍握起,視野之內,巨大的貨船頂端站著兩個打手模樣的魁梧大漢,手背在後麵在觀測台上來回走動。碼頭上很安靜,沒有車,沒有人。既沒有北派的,也沒有南派的人。淩晨四點,天光熹微漏下,低低的鳥聲在寒冷的晨光中傳來。
    “我上麵兩個歸我,駕駛室歸你。”安沁開口,梁景微愣:“不是說……”
    “3,2……”
    梁景隻好聚精會神的將手按在扳機上。
    “……1。”
    隻有兩聲連續的而輕微的嘯聲,視野內,觀測台上的兩個男人都是一槍爆頭,而駕駛室裏,負責航行操控的家夥則是一槍正中眉心。正要掉頭的船隻失去控製向一側偏去,船上的東亞男人分分大喊大叫起來。直升飛機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隨著一聲槍響,仿若一聲信號,特警部隊的人就著軟梯登錄甲板。
    安沁重新拆開一片口香糖塞進嘴裏:“要不要比比今天誰打手打得多?”
    梁景聳肩:“比就比,誰輸誰負責買早飯。”
    耳機裏是白岩有些著急的語氣:“隊長讓你們撤回來。剩下的交給局裏自己解決。”
    “給我們五分鍾。”兩人齊齊摘掉了耳機。
    五分鍾之後,兩人將耳機從口袋裏拿出來帶上,伸手將槍械拆開放進背包裏。白岩已經關掉通訊。兩人慢悠悠走下樓,廢棄的樓房下停著一輛黑色的SUV,藍底的本市牌照。梁景接過安沁手裏的背包,打開後備箱,放了進去。大姐大則走到前麵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室。
    越野車輪胎行駛在沙粒碎石之上,梁景剛係好安全帶,安沁便一腳踩下了油門打了方向盤,從坍圮的圍牆之間開了出去。
    許多輛警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梁景搖下車窗,看著局裏的人忙碌,嘴角掛上一絲笑容。安沁忽然把車在路邊停下,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指了指前方不遠的早餐攤:“賭注。”
    “啊知道了知道了。”
    半小時的時間足夠從郊區開回市區。五點鍾左右的光景,老太太的早餐攤才剛剛出攤,這麼早,前麵竟然有個人也在買蛋餅。梁景手插在口袋裏走近,發現站在那等老太太攤蛋餅的居然是前兩天在酒吧認識的家夥。
    “東方淮?”
    站在那的男人轉過頭,梁景對那老太太伸出兩根手指:“老板,來兩份蛋餅。”轉頭又看向東方淮:“好巧,在這都能遇上你?”
    從老太太手裏接過熱騰騰的雞蛋餅,東方淮轉過身來伸手指了指早已從海岸線下躍起的太陽:“我來海邊看日出,正準備回去。”
    “這麼巧,我和我姐姐也來看日出。”
    身後老阿嬤將麵粉攤開,鍋子上發出“茲拉茲拉”的聲音,敲開的雞蛋被揉碎蛋黃在麵餅上均勻抹開。梁景望著遠處的山與公路笑道:“就是沒想到看日出看了那麼一出大戲。”
    “嗯。”
    梁景能夠感覺到東方淮是個沉默寡言的家夥,晨光下的男人看起來很清爽,比夜色中看到感覺更帥氣。男人穿著一件深咖色的大衣,銀灰色的頭發已經略長。付完錢,男人準備離開,梁景開口道:“你這兩天有空嗎?我這兩天,可能有休息。”
    男人回頭,抬起手在耳邊做了個電話的手勢:“等你電話。”
    梁景拿著熱氣騰騰的蛋餅回到車上時,安沁大姐剛剛結束和組員的通話。接過她的戰利品,安沁朝著那輛已經發動駛上路麵的本田車挑了挑眉:“那個男人……?”
    “接猴子那晚上,我和他在一塊呢。”
    “哦——”安沁點了點頭,總結,“姘頭。”
    梁景哼笑:“還沒成好事呢,你那電話來的可真夠及時的。”
    “行行行,正好告一段落,你趕緊的和他再續前緣。”安沁把手機從底層抽屜裏撈出來,“剛老頭子來消息,歇半個禮拜,許思敏和宋和偉估計要磨合一段時間。”
    又回頭看了眼郊區海港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這場仗,還有的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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