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四回 清茶小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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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西斜,紅霞遍布天際。
赫鳴子推開門走出來向六禦交待幾句就獨自離開尋藥去了,而六禦也不管時機合不合適,三步作兩步就闖入房內,隻見重傷的七情已經轉醒了,望向他的眼神中如廝溫潤,隻是失血過多,導致俊秀的麵容青白得像鬼一般。
見到六禦進入,七情便支起上身想繼續方才殿中的談話,不料一時忘記自己仍負傷在身,結果差點摔下床,六禦慌忙上前雙手扶住。
“六禦,你想聽……”
“聽什麼?你一說我就要聽嗎?本少爺現在才不想聽你個傷患囉嗦!”
“哈。”聽得六禦別扭的關心,七情低聲一笑。
“笑什麼?”六禦皺起了眉頭。
“咳……沒。”
七情輕咳一聲,抿起毫無血色的淡唇,這倒讓六禦無端惱怒起來。
“這種時候就別逞英雄,身體不行就說出來!”
“你這算是在關心我嗎?”七情隨口道。
“你別想太多了,我這麼做隻是因為不想欠你人情!”六禦似乎仍覺得剛才被救是一番恥辱,他生氣地扭開頭。
“你無需覺得欠我,我也隻是想做便做而已。”
霎時間裏找不到漂亮的話回應,六禦躊躇片刻後,丟下一句“隨便你怎樣,反正死也與我無關”便離開了。
七情見六禦快步離開,不由又歎了口氣。
翌日清晨——
“乒乓”一聲,瓷碗落地的清脆聲音將房內淺眠的七情驚醒了,不知發生何事的七情披上外衣打開房門,隻見門外站著的兩人已經吵得水深火熱、不可開交了。
“掃帚星!我代表我家少主不歡迎你來啦!”
“你憑什麼禁止我來?”
“你一回來,我家少主就受傷,這還不夠嗎?就在剛才,你還故意打翻大殿主賜給少主的補藥,一看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少主早點痊愈對不對?我雖然不清楚事情始末,但我知道,少主此刻一定也不想見到你!”
“我說了我隻是來探傷的!真煩,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探傷幹嘛偷偷摸摸?”
不明就裏的七情走近一觀,隻見六禦繡著玄色花紋的袖袍已經濕透,而在鬆蘿湖藍色的裙腳邊躺著數片碎裂的瓷片,地上還有一灘暗色水跡在緩慢地冒著白霧,從現場濃鬱的湯藥味觀來,這碗藥應該是剛煎好沒多久。
“鬆蘿,發生了什麼事?”
“少主,你怎麼起來了?我馬上去端熱水給你洗漱……”鬆蘿一見到七情來到,馬上像耗子見著貓般轉移話題,急急就想走。
“鬆蘿。”七情並沒有上當,隻是蹙著眉盯著她。
熟知少主性情的鬆蘿見避不過,隻好將整件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鬆蘿在西風苑左等右等,等不到七情回來,於是決定去找主子,碰巧在路上遇上被大殿主派來關心七情傷勢的右護法玉卿,玉卿隻是把藥交給鬆蘿,囑咐她一定要好生照顧七情。接到重任的鬆蘿當晚就急忙收拾行李入住鬆然小居,時不到四更便爬起來為自家少主煎藥。就在她滿心歡喜端著藥要進鬆然小居時,突然一抹黑影從少主的房內慌慌張張奔出,經過之際還把鬆蘿手中的湯藥給碰倒了,而這個黑影不用說,就是眼前的六禦。
“不是心裏有鬼,哪會跑得這麼急,這麼慌張?”鬆蘿氣憤難平地說著。
六禦本想狠狠剜鬆蘿一眼,誰知視線不小心對上七情,對視一瞬間,那對在傷弱之際仍不減分毫傲氣的眉眼令他心神一蕩,腦中一空,嘴邊隻剩下一句:“我、我真的隻是來探傷的……”
七情看著口口聲聲說“同樣的話不說二次”的六禦,心中一動。想來昨夜他隱約感覺到床邊有人在一直守著,原以為是去而複返的師父關心而來,想不到是六禦。
“多謝關心,我已無礙。”
“那我走了。”
看到六禦眼下的淡黑,應該是整夜沒睡,七情覺得過意不去,三兩步走上前去想挽留一番。
“不坐會兒嗎?”
“事務繁忙,本少主沒空。”
從小到大都是這德行,多年來七情早就見怪不怪了,他神色如常地轉身對鬆蘿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備膳了。”
鬆蘿一驚,急得跺腳勸道:“少主,人是鐵飯是鋼,你昨日起就沒用過膳,今日又不進食,這樣下去身子可怎麼受得了?”
“我沒胃口。”
六禦踏出的步伐瞬間頓住了,不得不帶著滿腹憋屈掉頭走回屋內。
“嘖,真麻煩!”
見六禦果真如預料般回頭,七情與六禦前後腳進了屋,身後生怕少主餓壞的鬆蘿大大鬆了口氣,頭一次,她有了感謝六禦的心情。
一番梳洗後,鬆蘿已經將早點準備好端在桌上了,七情替自己和六禦都倒了一杯熱氣氤氳的清香碧螺春。一見圓桌上隻有清茶伴糕點,並沒有他一向鍾愛的酒肉,六禦眉頭一皺,立即招來鬆蘿。
“喂,丫頭,神武殿是沒錢給你添菜嗎?”
“你自己愛吃肉就到外麵山頭獵去,少主如今身弱,得忌酒葷!”鬆蘿毫不客氣地回答。
此刻才想起七情是個傷患,六禦隻好按下心中的不滿黑著臉坐下。
“真想飲酒,待我傷好再與你暢飲。”七情看出六禦的不悅,出口安慰道。
六禦這才滿意地舒展了眉頭。
“很好,記住你說的話。”
“自然。”
鬆蘿見狀,輕聲嘀咕道:“又不是小孩子,少主你這般寵他,隻怕今後更猖狂,更不懂得什麼是尊長了。”
“你說什麼?!”六禦耳尖,重重放下茶杯,氣憤道。
這兩人一見麵就鬥嘴,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很顯然再讓兩人吵下去,這茶也不用飲了,七情為了耳根清淨,隻好先遣退了鬆蘿。
“鬆蘿,下去吧。”
“可是他要是再欺負少主……”鬆蘿急道。
“那又如何?”六禦挑釁道。
“你……!”鬆蘿像踩著尾巴的貓一般,俏臉氣得通紅,“……哼,反正我是絕不會放過任何欺負少主的人的!”
說完,鬆蘿一甩頭便氣憤地離開了。
七情無奈地朝六禦道:“是我管教不嚴,你莫要放在心上。”
“小丫頭護主心切嘛,可惜除了會占口舌便宜外絲毫派不上用場。”六禦不屑地譏笑道,“一個人有多大的口氣,就該有多大的能耐!”
“她不過還是個單純的孩子。”
六禦正想出言反駁,後看到七情沉默地盯著他,隨即噎住了。如果跟孩子計較的話,那不就等於說自己也是個孩子嗎?想到這點,六禦隻好輕哼一聲作罷,以免讓七情看了他的好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