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認作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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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兒醒了,睫毛輕顫,淡淡掀開眼簾,那瞳仁完全不像剛睡醒時的迷糊,反而明亮得像一顆黑琉璃,卻毫無光彩,隻剩下了戒備,襯著那張稚嫩蒼白的小臉,卻出奇地協調。活絡了一下眼珠,陌兒便發現觸目的不再是密林之中的一片陰暗,而是自己前不久才接觸的別墅臥房的模樣。
陌兒僅僅抬了一下手臂,便有一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感覺,全身遍布的大大小小的傷口似乎都在傾吐自己的哀怨。痛楚襲來,陌兒卻隻是微微皺了下眉,眼底依舊平淡。
陌兒完全沒有理會身上的疼痛,下了床,第一件事,便是尋找她的小絨球。掀被,翻身,如此敏捷利落的動作,就好像那副白色紗布下已千瘡百孔的身體並不是屬於她的,又好像她根本感覺不到這針刺般的細密而深入的痛。
真的感受不到嗎?會嗎?不會,隻是在多年的訓練後,陌兒學會了忍受,學會了埋藏,她丟失了宣泄的權力,忍受痛苦,埋藏天真。
陌兒從樓上尋到了樓下,偌大的別墅中,陌兒隻看到了正在做清潔工作的保姆——那個與趙媽十分相像的婦人,卻唯獨找不到雪,可她總覺得雪不會輕易拋下自己,尤其在經曆了密林中一件件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事後。可事實上,陌兒幾乎翻遍了整棟別墅,也沒有看到那個雪白的絨球的半點兒蹤跡。
陌兒幹脆不再尋找,徑直走進客廳,隨後整個人陷在了寬大柔軟的沙發裏,她閉上雙眼,開始思索自己昏迷前的概況。
那時候,她獨自殺死了狼群,體力不支,她感覺到空氣中有淡淡的鹹味,便繼續堅持向前走,然後,她看到了藍天,撥開了灌木叢,她看到了,看到了,D教官!
對!她完成任務後,是D教官帶她出了噬島!
陌兒猛然睜開雙眼,從沙發裏抽身出來,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雪一定在D教官那兒,或者說是在宮主那兒。但無論它在哪兒,她也一定要帶它回來。這是陌兒3年多來除了報仇以外,唯一一次如此明確的目標。
陌兒拿上錢,在門口攔了一輛的士,便去了“月”。她甚至都沒有換掉衣服,身上是一套鬆鬆垮垮的長袖睡衣,她也沒有紮頭發,任由它們在風裏舞動,任由它們輕拂她的臉頰,任由它們遮住她那雙似是浸透了寒冰的墨瞳。而那司機看到陌兒大熱天的穿著長袖長褲,甚至臉上一滴汗都看不見,心裏不禁疑惑,便問道:“小姑娘,誰給你穿的這麼多?你不熱嗎?”
陌兒聽到司機詢問,看了看高掛於天空的太陽,又看了看灑在自己身上的陽光,對陌兒來說毫無溫度,並且有些寒冷的陽光,她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便朝後仰在座椅上,閉上眼睛,一副不想搭理別人的樣子。
司機看了,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閉嘴,乖乖開車。
很快,陌兒便來到了“月”,依舊順利地進入了總裁辦公室,果不其然,陌兒在那偏於暗係的房間裏見到了與之大相徑庭的一身潔白的雪。它似乎被忽略在了辦公室的沙發上,旁邊是月魄和D教官。雪看到陌兒,便抑製不住地,興奮地奔向了陌兒,一頭栽進她懷裏,陌兒輕輕地撫摸著雪。月魄原本負手離在辦公桌後,背對著俯首而立的D教官,聽到了推門的聲音,嘴角勾起了一抹可以稱之慈愛的笑容,完全替換了方才一臉的陰狠之色。
月魄轉過身來,對D教官擺了擺手,D教官便退出了辦公室。他又招呼陌兒來到他身邊,那滿臉的笑容,燦爛到可以將人融化。月魄摸了摸陌兒柔順的黑發,笑吟吟道:“陌兒厲害,你真的沒有讓我失望,幾天就走出了噬島。D教官說你傷得很重,讓我看看?”
邊說著,月魄便抓住陌兒一隻手,作勢要擼起她的袖子來看傷口,可是當月魄抓住陌兒的手後,便發覺她全身冰冷,不似常人,抓著她的手,就像抓著一塊沒有溫度的東西。月魄微怔,停下動作,抬頭看著陌兒,眼底疑問之色毫不掩飾。
陌兒自然明白月魄的疑問,她垂頭看著自己被月魄抓住的手,淡淡地道:“被蜘蛛咬了,然後就這樣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她懷中的雪看著此時淡漠的陌兒偏了偏頭,有些疑惑。陌兒從月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雪,動作輕極,柔極。
月魄則看著剛剛抓著陌兒手臂的手,感受著自己全身的溫暖,又想起陌兒的冰冷,腦中頓時出現了一個念頭。如果成功,也是極好的。月魄強壓下心中的驚喜,麵露憂色,對陌兒說:“陌兒,你這樣可不是辦法,等著,過幾天,我一定會搜羅各地名醫過來幫你治病。”月魄貪權,卻並不貪財,他知道有了權力後,錢根本是小事一樁,他舍得付出,所以他也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月魄想著,替陌兒治好了她的病,她一定會對自己十分感激,到時候束縛她又有了一個新的籌碼。不得不說,月魄是一個聰明的男人,隻是他的聰明多放在了詭計之上。
陌兒聽到了月魄對自己的不遺餘力地付出,雖然她並未奢求能將這怪病治好,但心中不可能無動於衷,她再淡,再冷,她也隻是個8歲孩子,這是個事實,她沒有月魄那般老辣,自然就落入了月魄虛情假意編織的巨大圈套之中。
月魄看到陌兒隱隱有些波動的眼瞳,繼續趁熱打鐵道:“陌兒,以後你不要叫我宮主了,多生疏啊,既然是我救了你,把你帶到血宮,又交了你一身本領,那你就認我為幹爹吧!好不好?”月魄俊美的臉上綻出了一個媲美天神的笑容,他的眼裏盡是溫暖,將人溺死的溫暖,陌兒剛才對月魄鬆懈下來,也不由地陷了進去,手停止了撫摸的動作,呆呆地應了一聲。
月魄頓時歡喜得一發不可收拾,誘哄道:“乖陌兒,來,叫聲爹地。”
“爹地。”卸去了平日的偽裝,甜甜軟軟的聲音分外的好聽。
雪發覺陌兒不再撫摸自己,不滿地拱了拱她,陌兒回過神來,臉上微微有些尷尬,隱隱可見一抹粉色,為蒼白的俏臉平添了一抹風情。她立馬低下頭,看著雪,掩飾自己的異常。
月魄幾乎笑得合不攏嘴,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迅速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盒。是那個放著紅色耳釘的盒子。他拍了拍陌兒的頭,道:“你爹地我可是很守信的,你既然回來了,我也當然要履行自己的承諾,是不是?這個耳釘是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叫‘血色’,是根據上麵鑲著的鑽石得名的,那鑽石就是‘血色’,雖然很小,但是價值連城呢!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了,就當做爹地給女兒的獎勵哦!”
陌兒抬頭,看著那名叫“血色”的鑽石,魂一下被勾去了似的,又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雪似乎受不了陌兒對自己的忽略,一躍,便離開了陌兒的懷抱。陌兒卻隻是定定地看著耳釘,那幽深璀璨的紅似乎深深紮進了自己心中。
腦子裏又有些許片段閃過,還是那個美得似妖的白發男子,他正站在一條小溪旁,臉上無波,眼底卻蘊藏著憤怒之色,他將手中的東西輕輕一丟,那東西頓時四分五裂,大多數都濺入了小溪中,隨著湍急的水波流向遠方,唯獨一顆碎片殘留在草地上,那就是“血色”。陌兒不知為何自己這麼確定,隻是直覺便覺得就應當是“血色”。
月魄看見陌兒盯著耳釘發呆,便伸出手在陌兒眼前晃了晃,陌兒這才回過神,像上次一樣,一股巨大的憂傷籠罩著她,陌兒卻隻是微微有些透不過氣,不過完美地被隱藏起來了。月魄看著陌兒,總有說不出來的奇怪,張了張嘴,最後隻是按下座機,吩咐道:“D,帶血陌過去,替她帶上耳釘。”
一分鍾不到,D教官便來了,陌兒便抱著在一旁微微有些賭氣的雪離開了辦公室。月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打開密道,進入了血宮總殿。
陌兒跟著D教官,似乎隻是眨眼間,便打好了耳洞,戴上了耳釘。“血色”鑲在了陌兒的右耳上,瑩白的耳垂配上透徹的血紅,妖嬈撲麵,美極!卻不知,美麗是一切毒藥的保護色!
D教官又把陌兒送回了別墅,陌兒看著在別墅忙碌的保姆,並未出聲,而是直接進了自己的臥房。雪一下便竄上了她的床,便將頭埋進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中。陌兒看著雪一係列動作,才想起自己剛才多次冷落了雪,惹得這小祖宗不高興了,她無奈地笑笑,走近雪身邊,低聲認錯:“對不起啊,雪,我錯了,原諒我吧!”邊說,還邊輕輕摸著雪柔順潔白的皮毛,很顯然,它也已經被“清潔”過了。
雪微微探出腦袋,看著陌兒一副誠心認錯的模樣,昂首挺胸地舔了舔陌兒的掌心,表示,原諒她了。
陌兒看著雪一副高傲的樣子,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