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晚上年輕人都喜歡出去活動活動，年夜飯剛吃完嚴稔那邊就好些個邀約電話了，林戚這邊倒是清淨得很，除了回一些拜年消息，發發紅包，並不顯得忙碌。
    兩人吃飽了攤在沙發上，電視裏播著根本沒人看的春晚，林戚發完紅包瞥眼見嚴稔正看著他，不由心裏一緊問他：“幹嘛這麼看著我？”
    “是不是也該給我發個紅包了？”
    客廳裏隻剩他們兩個了，因為是臨時決定的留宿，所以嚴父嚴母已經一起去忙活著準備許久沒睡人的客房，打掃完估計也是直接回房睡覺了，而棲棲和小鼴鼠則是一吃完就在書房沉迷遊戲。
    手機提示音一響，嚴稔看了眼，林戚給他發了個0。01元的紅包，他笑笑：“鐵公雞。”
    “生意人都這樣。”
    “不夠啊。”說著一把拉過他，兩人靠的極近低沉的男音問道：“今晚的餐費和房費林老板要不要肉償？”
    早在被拉過去的時候他就在掙紮了，這可是在有家長小孩的家裏啊，萬一被人看見了怎麼辦！即便是大家都對兩人的關係心知肚明，但被看到這樣的場麵也不好啊。
    “這裏是客廳！”
    嚴稔哈哈一笑扛起他：“知道了，客廳不行房間就可以了是吧？”
    被扛進房間壓在大床上親吻的時候林戚腦子裏都是亂轟轟的，今晚這是要進行“夫夫義務”了？
    他仔細感受著，覺得自己雖然依舊很害怕，但即便是在顫抖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期待，明明房間裏都沒開空調他卻覺得一片火熱。柔軟的羽絨被包裹住兩人，肌膚的觸感讓他微微顫栗。
    嚴稔覺得這節奏很好便又大膽了一些，當兩人都以為今晚能順利的時候，林戚還是不行，某個地方隻是被手輕輕碰了一下他就喊疼。
    “你這是心理原因，我們還是慢慢來吧。”說著嚴稔便起身準備去洗手間自己解決一下。
    林戚卻拉住他：“要不再試試？就……不要有那些了，直接上吧！”
    “噗嗤，林老板，你這表情像要英勇就義。”
    “嘖，你上不上？”
    “不上，你這不克服跟強上有什麼區別？你長那麼好看皮膚又好。”他摸摸他大腿說：“別的方式也行。”
    *
    年初十左右各個公司工廠就開始上班了，林戚早幾天已經開始在公司忙碌開來了。野心依然不大，為了留給棲棲更多的時間，他還像原來一樣製定了個適當的目標。
    錢不用賺很多，夠花就好。
    秦季過完年的時候一大早就收到轉賬消息，而後回電話過去調侃他：“今年怎麼還的比去年多？這是找到夫家了有底氣把老本都拿出來還錢了？”
    “去你的，年底你沒看賬啊，今年賺的比去年多！”
    “說到公司，上次的事情估計還沒完，年底的時候隔壁又有兩家同意搬遷了，現在這一片還就兩三家快成釘子戶了，注意著點哈。”
    “知道了，也不想想我是誰。”
    同樣不愁錢的嚴大作家最近也是很閑，整天跟他去公司晃悠，好在員工們都還沒來上班，不然整天身後跟個小尾巴實在影響他的形象。
    這次坐在林戚的老板椅上，嚴稔才看到他桌上的鏡框裏是一張四人合照，三個穿校服的少年，和抱在懷裏看不到臉的一個小孩子，那一定是棲棲。
    “你和你那倆朋友他們是高中同學？我以前就在你們隔壁高中。”嚴稔又指了指那張照片上的校服說：“你們是三中的吧？我二中的，我們就隔了一堵圍牆。”
    “過去”對於林戚來說不是一個很好的詞，所以即便是兩人交往後也很少提及過去的事情，同樣的，嚴稔也不喜歡過去，但現在看到瘦弱的少年模樣的林戚，他很想知道。
    林戚看了眼照片還有點不好意思，照片放著很久了，嚴稔不說他都忘了照片的存在，看起來真是稚嫩，怪害羞的。不過他也挺感歎緣分這東西的，微微驚訝地問：“你居然是二中的？二中三中四中共用四個食堂，我倆也太沒緣分了吧，沒遇見過。”
    “怎麼，你勤工儉學是在食堂啊？”
    還真是在食堂。擦了擦積灰了的鏡框，他回憶道：“那時候我都十七了，其實我比他倆大哈哈，我記得那時候是在校門口擺煎餅攤子……”
    十五歲帶著剛出生的棲棲一路輾轉來到南方的大城市，沒有身份證，未成年，他沒法找工作便隻能和當時離開外婆家時一樣，去郊區的工廠打黑工。記得那是一個食品加工作坊，因為扣著工資，又因為帶著幼小的孩子，他隻能暫時安定下來。
    好在老板雖然很摳，但看他可憐幹活又麻利，倒是對他不錯，更何況他這張嘴能言善辯很是得喜，這一年過得也算是安穩。隻不過黑作坊的工作量實在是大，他又不放心把棲棲給別人照顧，作坊裏環境又差，在做了一年半之後他還是決定離開。
    那時候棲棲還沒名字，可能是雖然願意養著了，但內心還是很排斥，所以並沒有取名字。
    離開大城市去了隔壁的小城市，物價低了很多，但打黑工的工資也低了不少，他思來想去，覺得小吃攤的收入應該也不錯，還能把孩子一直帶在身邊，於是奢侈的吃了一個星期煎餅，花了點錢跟一個最好吃的煎餅師傅學習。
    這種又不是什麼獨門秘技，有錢拿攤主也願意教，隻是要他保證不在這附近擺攤。
    那個時候還沒有城管管這個，但擺攤也不是隨便擺的。他第一天去校門口擺攤就被趕走了，這才知道擺攤也得交錢，不但要交別的，還得給這附近道上的也交。不過他長得好看又年輕，生意好，交錢也爽快，倒是麻煩事也不多。怎麼說掙得也比打黑工多很多。
    但他發現，帶著孩子幹這個也不太行，先不說整天起早貪黑，這附近小吃攤之間也是有競爭的，而且每個月都得給道上的交錢，他就覺得這些人接觸多了也危險，所以整天想著該怎麼辦。
    那時候他十七了，還一年才能成年，才能光明正大找工作。
    就是那年的下半學期，常常光顧他的的秦季和柏學這對好兄弟在他攤子上吃完東西忘了校服和書包。
    因為那天是道上要來收保護費的日子，所以早上特地托了租房那邊的房東婆婆幫忙照看一天，當時也沒想很多，就是想把書包還回去，所以穿上校服，背著柏學的書包就進去了。還以為會被攔下來，結果他居然混在學生堆裏混進去了。
    他知道那兩人是高一的一個班級的，進去之後隻能一個班級一個班級找，然後恰巧碰上急匆匆下樓的柏學，見到他跟見到了上帝一樣。那天的書包裏有一張很重要的卷子，那老師嚴厲的不得了，上課講卷子誰要是沒寫不但要罰站還要罰抄，他本來還想早讀的時候抄作業來著，結果一坐下發現書包忘在外麵了差點急死。
    於是年紀相仿的他們成了好朋友。平時除了上課前和放學後，中間這很長一段空閑的時間他都是在出租屋裏接手工，經過這次混進高中，他想念讀書了。
    之後秦季貢獻了一套校服，可能他長得真的是太乖，每次都能輕鬆地混進去，又被他倆請著吃了幾次食堂，他倒是看到了食堂招工。
    再然後就是在食堂裝了半年的勤工儉學，悄咪咪在一樓教室牆角聽了幾節課，假扮學生去找老師問問題，天生聰穎的他瞬間又變成了學霸，食堂工資太低他還接起了寫作業的業務，別說，這個還挺賺錢的。
    然後十八歲的時候他悄悄回去辦了身份證，回來後就去食堂當了正式工，這下工資高了許多，還能把棲棲帶身邊……
    “不過他倆一畢業我就不幹了，食堂工資太低了，寫作業也沒我擺攤賺得多，而且後來棲棲查出有心髒病我就又回S市打工去了。”
    “我真後悔那時候一直不去食堂是吃飯。”那時候父母還是不理他，所以他沒在S市上學，而在外婆所在的這座城市念高中，也因為住得近，外婆寵他怕他吃不好，就一定要他回家吃飯，不然那時候遇上林戚那該多好。
    林戚聽了直笑：“你那時候是彎的直的？”
    “初中就出櫃了。所以才會轉學去的北城，我就是被趕出去了，表姐收留的我，不過被我外婆知道後又給轉到了這裏，那些年挺折騰的，高中畢業後又直接被扔到國外了。”
    “那你那時候認不認識我有什麼好惋惜的，那個年紀我要是知道你對我有非分之想我可能要和你同歸於盡。”
    想想那是林戚最痛苦的幾年，嚴稔摸了摸他的手：“我們在對的時間相遇，也給了我們足夠的緣分。”
    林戚渾身一抖：“不愧為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