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重新回到城門前的主道，倒見是堵了一堆人，守城的士兵站在一邊罵罵咧咧。被堵住的人都是平民百姓，這會兒是回家的時候，隻是有人在搜查著什麼，他們必須被搜查一番，沒有什麼問題後才能出城，這種事情已經是很久沒見了，這麼多年來進城出城不過是敷衍幾下，於是百姓中就有人竊竊私語起來，但很多也是沉默。堵住這些人的人，身著下人服飾，有一個穿得較好的，則站在中間，似乎是管事，正監督著下人對百姓的搜查。
    日頭達到最盛，管事額頭上的汗也越來越多，臉色越來越難看，也不知道是曬的，還是其他。
    祁兮夜將車停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不在主道，而是一旁的小路，布簾也早早地完全放了下去。祁兮夜起身進去。把一路上一直抱著的昏睡小孩給墨鴉，看著此刻不哭不鬧的陳瑉頗為滿意。
    陳瑉看到小孩的臉，頓時一驚。
    “乖，安分些，哥哥給你帶好吃的回來。”祁兮夜笑著將手放到瞪著驚恐雙眼的陳瑉頭上，笑道。
    墨鴉看了一眼祁兮夜，又低頭看看這個五歲的小孩的情況，問道；“你用了多少藥？”
    “放心，不多，最遲今晚醒，要是現在醒的話，來往之人肯定會聽到他的哭鬧，他可不像小陳瑉啊。”祁兮夜說完，便走了出去，飛身進了城內，準備挑些吃食。祁兮夜順時去陳府外走了一圈，府外跪著一個素衣夫人，一臉憔容，跪在離府門三步之遠，正是陳瑉生母。不過這外頭大概因為已經午時，倒是沒有什麼人看這事。
    夜，墨鴉躺在樹幹上，馬車裏的兩個小孩到底是先後睡去了，之前陳瑉一直睜著眼，小一點的則是因為睡了太久，不時鬧騰，祁兮夜最後還是點了一點息香，才算作罷。陳肖早就派了家裏的下人，又用錢雇了不少人，此時都還在尋著兩位少爺。陳肖是個商人，不過正妻是個落魄的士族庶子的女兒，但他也真不敢在城內鬧騰，又想著賊人也不會藏在城內，所以多數人都在城外尋找著。
    城外的範圍自是很廣，祁兮夜停在一片樹林之間，要真找到他們，還是要費些時間，說不定，也找不到這裏來，就算找到，他們也會提前離開。
    墨鴉闔眼，似有微光閃過。
    龍躍魚自水麵浮出，一條金色顎須伸到了岸上，堪堪到達一人的腳前。不知何故落下的青楓葉零碎地躺在荒枯的地麵，新落下的有些飄零，有些已經隨水流而去，繞過龍躍魚的脊背，漸漸消失。
    來人似乎怔愣了一會兒，看上那雙似乎帶著笑意的魚目，最終還是緩緩蹲下，將手向前伸去，好像很明白，自己該幹什麼。顎須終於不費力氣地放到了那掌心中，接著又是一條金色顎須。刹那間，金光從那裏褪盡，隻剩冰冷銀芒刺眼。
    一縷銀發散落，來人抬眼望去。
    “墨鴉！”祁兮夜皺著眉拍拍他叫了兩聲也沒叫醒的墨鴉的臉，且不說這前後不過一刻鍾，何況墨鴉是殺手，而殺手的本能也不允許自己睡死的。
    遠處隱有火光，亦有嘈雜的人聲，看來人還是很快的來這邊了。
    墨鴉醒來，愣了一會兒，才向祁兮夜點了點頭。車輪輕輕滾動起來，祁兮夜的動作放得輕，加之在馬車縫隙之間不是墊了軟布，就是抹了油，動靜很小，近聽也許會有些突兀，但遠了，就基本聽不到了。
    這邊的洳頭發散亂，一天下來很是狼狽，在她旁邊的陳肖臉色也不好，畢竟誰會想到自己的孩子毫無聲息地被劫走呢，那些個賊人連個話也沒留下。陳府出來的不僅僅隻有陳肖和洳，還有立夫人。立夫人更顯得狼狽，衣服劃破好幾處，臉上沾滿了灰，頭發絞成了一團一團的。
    坐在馬車之內，墨鴉才想起剛剛祁兮夜著急的神情，這些小事他自不必這樣，那就一定是自己出了問題。最後一幕還定格在腦海裏，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應該是有什麼話要說，但是那時正好被祁兮夜叫醒。
    墨鴉尚未意識到，他第一次對這樣的夢境有著記憶。
    祁兮夜驀然對這些任務產生了無聊的情緒，待馬車遠離後麵的人，祁兮夜也沒有停下來，將它駕往他停放自己買下的馬車的地方。
    天色大亮，陳瑉終於醒來，在察覺不對之後，鼓起勇氣問墨鴉他們這是去哪兒，墨鴉一笑，答道，他們該去的地方。
    幾天之後，換了馬車的幾人已行過去往東南的一半路程。期間什麼也不懂，隻有一身少爺習慣的五歲小“陳瑉”狠狠地鬧過，對著墨鴉與祁兮夜兩人擺出大爺範兒的架子，祁兮夜嗤笑一聲，就按照他鬧得多厲害，修理得多厲害的方法狠狠教訓了小“陳瑉”一頓，他也才算真正聽話。墨鴉倒發現陳瑉那時雖然有著不忍的神色，卻最終一聲也不吭。
    墨鴉感到有趣，閑著無聊從陳瑉口中套出來話，才明白為什麼陳府會有兩個陳瑉。
    原來立夫人和洳一起進入陳府，隻不過立夫人是嫁，洳是陪嫁，洳原本也隻有一個叫人使喚的名字，後來真正成為陳肖妾的時候，才改了名字。洳的爭寵手段可不是一個閨秀能比得過的，小“陳瑉”出生那會兒，洳就起著心思將陳府的家產奪過來，但是明著做的話自然不好，所以洳便想著法子讓陳肖把陳瑉的名字給了自己的孩子，不過陳瑉也沒有能名字，等兩人長大了，當家的，自然是陳瑉了，隻不過，這個陳瑉到底是哪個，也隻有留到最後的人知道了。不過現在，已經想不到後麵去了，因為這兩人都會被收入將軍府。
    是夜，墨鴉吹滅樹枝尖頭的火星，將烤好的雞腿遞給小“陳瑉”，但是小“小陳瑉”皺著包子臉，滿眼的不情願。
    “……我不要吃這個。”小“陳瑉”害怕著另一方的祁兮夜，吸吸鼻子低聲對墨鴉說道。
    “這方圓幾裏都沒有客棧，趕到下一個地方已經太晚了，你差不多也就這一次，忍忍。我覺得我烤得還是不錯的。”墨鴉輕聲說道。
    祁兮夜聽此輕哼了一聲，這孩子一點也不乖。
    “……哼！說了不吃就不吃！”小“陳瑉”聽見祁兮夜的哼聲，直接轉過身去，誰也不理。
    “又鬧脾氣？忘了三天前發生了的事情麼？”祁兮夜皺著眉頭，說道。
    小“陳瑉”一聽這話，身體開始漸漸發抖。
    墨鴉看了一眼小“陳瑉”，對著祁兮夜假裝咳了一聲。
    祁兮夜神色一鬆，不打算管這小孩，再把手中的雞腿翻烤兩次，就將它遞給了一直安靜坐在身邊的陳瑉，陳瑉小心地接過，道了一聲謝謝。
    暗黑的天空閃爍著細微的晶亮，又黯淡地被火舌舔去。
    “下雪了？”墨鴉抬頭，果然細小的雪花零星地落下。周圍的一切都很靜，墨鴉也隻看到他們抬頭望去時無聲的笑，在篝火之中明滅。

    作者閑話：

    自己都已經忘了最近的更新是在多久以前的了，抱歉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