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下得很大，白色已經充斥了整個天地，一縷幽幽的梅花香，窗隙探了進來，淺淺的、淡淡的。我倚在紅木的老式床頭櫃上，神思恍惚。
    “去年也是這般吧。”，我略帶歎息的聲音傳出：“隻可惜。。。。。。”
    坐在床頭矮凳子上的中年男子欲言又止，眼裏閃著水光。
    隻是沉浸在回憶中的我沒有看見。
    “我跟你說啊。。。。。。”
    當年，我十八歲，是一名接受新思想教育的進步青年。
    而我的父親是青城有名的商人。他雖然接受的是封建大家長的教育，但是他時常告訴我現在是新思想的時代，讓我努力學習，不要讓思想跟不上時代的進步。
    因而他在我的心中地位很特殊。
    一天他將我叫進了書房。
    “我為你安排了一件親事，就在下個月初六。”，父親直接開門見山的說。
    “父親！！！！”，我不敢置信的看著父親的背影：“我不同意！”
    “你沒有反對的權利！”父親用淩厲的眼神看著我，語氣裏是不容置喙的態度。
    “不行。怎麼會呢？怎麼。。。。。。”我喃喃自語。
    我懦弱的逃離書房，最後跑出了家。
    外麵的天黑沉沉，零星的雪花飄下。在這個生我養我的城市裏，我如同一隻迷途的羔羊一樣，橫衝直撞。
    最後，氣喘籲籲的我背靠在一個巷口的牆壁上，深思迷茫。
    遠處，一個撐著油紙傘的女子緩緩走來。一襲降色的旗袍，一把月白的油紙傘，傘上繪著一枝紅梅，在這一片白色中尤為惹眼。
    我不由得癡了。
    女子略帶愁容，眼睛半垂，徑直走過我所在的地方。
    我隻是癡癡望著女子遠離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唯有空氣裏殘留的一縷若有若無的梅香。
    梅生很快找來了，我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女子離開的地方，隨梅生回了家。
    最後，我與父親在書房談了很久。
    父親告訴我一些我以前從未想過的問題，例如我的身份和責任，時代的變換風雲。。。。。。
    臘月初六，雪自早上就開始下了。我穿著吉福，騎著黑色的馬前往李家。
    午時一刻，我牽著紅綢與新娘一起跨過了正廳的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送入洞房”
    在禮官的唱諾聲裏，我隨新娘一起來了新房。
    我手裏拿著秤杆挑起新娘的蓋頭，隻一眼我的心便癡了。
    。。。。。。
    婚後一個月，青城的局勢愈加緊張了。
    書房。
    “父親。”，我看著不知何時已顯老態的父親，心中有些悵然。
    “坐吧。”，父親衝我擺了擺手：“我已經將大部分產業變賣了。”
    我了然的看著父親點了點頭。
    “過幾天我就送你出國。你二叔在那。”，父親頓了頓，道：“你要好好的。”
    “我知道了。”我看著父親答道。
    我離開書房就回了房。
    “少奶奶呢？”，我攔住房裏的丫頭問道。
    “我在這呢。”，門口宛若夜鶯的女聲傳了過來：“剛剛去老太太那兒了。”
    進門的女子一身青蓮色的旗袍，頭上挽著發髻隻插了一隻紅寶石的金步搖，步姿蹁躚，臉上是輕輕淺淺的笑容。我對來人露出了一抹溫柔的微笑。
    我揮退其他人，讓女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青城不安全了。父親要我們去二叔那。”我頓了頓：“都弄好了吧。”
    女子對我笑了一下，我也回她一個微笑。
    五日後，我站在行駛的船上衝岸上的父親招了招手，無聲說了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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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國外的那些年裏我一直關注著祖國的消息，直至我六十歲才再次踏上自己的國家。
    當我帶著梅兒和我的獨子一起踏上青城的土地時，我頓時有了一種終於回家的感慨。
    父親已經離世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給父親辦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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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完父親的葬禮，我在一個月後因為內戰迫不得已又一次離開了青城，離開了祖國。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天色也暗了下來。
    “帝穹，天色也不早了，你明天也要上班，回去吧。”我看著已近不惑的兒子說道。心中很是感慨。
    “吱——”
    聽見兒子關門的聲音我起了身。
    我先是梳洗了一番，接著我又打開床對麵的衣櫃，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中山裝。換好後我靜靜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腦海裏不自主的的浮現了上一年的冬天。
    那天依舊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白色的雪飄滿了整個庭院。妻子安靜的坐在床上繡花，我坐在椅子上品酒。
    我的身前是的老式雕花圓桌，上麵是一盤白色的梅花糕和青玉製成的酒壺，酒壺裏盛著梅花酒。手中的淺紅色的酒液映著青色的酒杯顯得別樣誘惑，糕點慢慢的散發著淡淡的梅香。
    我看著妻子。
    妻子身上是暗紅色的旗袍，繡著墨色的花紋，盤著發髻的頭微微低垂，左手拿著繡棚，右手拿著繡花針，隻專注的繡著，偶爾抬頭遇上我的目光就露出一抹淺淺的笑，複又低頭。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這天地這間，再不能比這更舒適了。
    妻子的手漸漸的向我伸來，我也伸出手來，與她緊緊握在一起。
    床上的老人帶著微笑，顯得很是幸福，呼吸漸漸的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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