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公子輕咬著唇，眼微彎，紅唇如豔，玉麵紅霞，他抬起篤定的目光，眼裏盡是躍躍欲試的光芒，見白酒色不回答，他拉住白酒色的手，再道“白酒色，你喜歡我嗎。”他揚起白晢秀美的下巴，驕傲得像之小孔雀。
    白酒色心頭一怔，似是忽然反應過來，猛得將他的手甩開，雲小公子的臉刹那間變得蒼白無比，身子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多年後，白酒色想來，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後悔不已。
    白酒色心裏歎了口氣，幫雲小公子拉好披風，低聲道：“你還小，跟著我不合適也不安全。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更何況你還是相門之子。如今你年紀還小，這些話我就當沒聽過。”
    雲小公子低著頭，眼淚吧嗒一聲就落在白酒色的手背上，白酒色隻覺得手背上一陣滾燙，似乎燙到了心頭。
    “我不管，白酒色，你要走難道不回來嗎？我可以等你！”他抓著她的衣袖似乎不肯放棄。
    白酒色心口一陣難受，似乎有什麼怪異的情感像是洪水猛獸想要湧出來，她吸了口氣，壓下這抹怪異的情緒，笑道：“雲小公子，等這個字太沉，我不希望你這樣。你這麼聰明這麼可愛，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會明白我的意思，然後遇到一個疼你愛你的妻主。”
    這話已是拒絕得十分明顯了。
    白酒色以為雲小公子可能情緒激烈再不濟也要哭鬧一番，卻不想他隻是抬起頭來，紅著眼，扯了一個難看的微笑道：“是嗎？那謝謝你的祝福。我累了，你送我回去吧。”
    白酒色心裏也不好受，但不好說什麼，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
    這幾日傻傻老是要白酒色往弄玉樓跑，白酒色也別無他法隻得跟著她隨了她的願。
    歸卿拿著茶杯晃了晃水，再拂袖將杯放置案台，動作行雲流水得如畫一般。他捏起紫色砂壺，緩緩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了白酒色，另一杯吹了吹，再微微抿了一小口。
    “好茶！歸卿的茶技讓人望塵莫及！”白酒色聞了聞空氣中尚未飄散的茶香，盡是陶醉。
    歸卿抬了眼，似笑非笑的答道，“哦？聽聞江雲公子的茶技更是稀罕，歸卿慚愧。”很是溫婉的語氣，卻是聽的白酒色背皮一冷。
    天知道，歸卿最近總是拿江雲來刺她，一次兩次怡情，七次八次傷心啊。
    白酒色咳了兩咳，摸了摸鼻子，訕笑道：“哪來的什麼話，你這醋壇子，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大公子，莫給毀了名聲。”
    “哦。”
    白酒色趕緊湊過去，蹭了蹭歸卿的臉，故作委屈道：“為妻好可憐，被醋壇子拋棄了。”
    朝堂之上，退朝之後，右相江萊與尚書王青手執玉牌正是走一起寒暄，一名衣著墨色的女侍恭敬有禮的行至此，拘了一個禮，神色淡然道“右相大人，女皇陛下召你禦書房一見。”
    右相眼裏的愕然一轉而逝，額首與尚書道別，隨即拱手邊隨女侍走邊笑道“司女可知陛下召我何事？”
    女侍一臉卑謙有禮，和善道“前幾日女皇一時心喜，去了相爺府邸看了四公子的生宴，可能與此有關。應是喜事，大人不必擔心。”
    右相低眉笑了笑。
    到了禦書房後，沒想到女帝隻與她談起朝上國事。
    女帝一臉隨和，很是親切的問了右相對國事的看法，未了，笑眯眯的表示讚同。
    右相也不急，女帝問何，她便答何，等著女帝把圈子繞完。
    年輕的帝王見時候已到，在快要結束的時候問了句“前幾日朕一時貪趣，不請自來的去了愛卿府邸。見著了名勝一時的四公子，愛卿倒是好福分啊。”
    右相頓首，倒是終於明白女帝問道的點子上。笑道“一時虛名，犬子讓陛下笑話了。”
    女帝笑得高深莫測，“無礙，朕倒是覺得很是有趣，吾。。朕聽聞四公子才藝雙絕，朕倒是很想看看”
    右相會意，笑答“臣會安排好。”
    “恩，愛卿蕙質蘭心，甚讓朕欣慰。朕乏了，退下吧。”
    右相拘禮，“臣，告退。”
    又怎麼會不明白，女皇陛下登基不過五年，雖是帝位暫穩，但為了更加集權，迎娶官朝之子甚是個好選擇。
    哪裏是什麼喜歡，不過是想要自己的支持罷了。後宮雖是非之地，但也是必行之棋，女帝雖是看似親和，實則薄涼，更不容反抗。自古帝王多薄情，也望雲兒能早日成長，政事上能幫到自己。
    右相江萊回了府，看著低眉順眼甚是乖巧的小兒子，心下一歎，親切問道“近來可好？”
    “好。”江雲低聲應道，有些惶恐。對於母親，他說不出的味道，有時很是疼他，有時卻是不理不問。今日召他來，他也摸不出個準，但是他隱隱覺得不是好事。
    “你可知你生宴那日女皇在？”江萊盯著自家兒子的臉，輕輕的問。
    這一問，一字一句卻如同鐵錘敲在了江雲心頭，他不蠢又怎麼會不明白母親的意思。手指摳得極緊，臉也白了幾分，“雲兒不知”
    “你不必緊張，女皇隻是想讓你敬歌獻舞，唔。。這個樣子，怕是要你入宮。”
    江雲心頭一跳，連忙跪下“母親，雲兒年紀尚小，還未侍奉母親前後，暫不願嫁。”
    江萊眉頭微蹙，“雲兒，這，女皇要你嫁你便隻能嫁，你可明白？”
    江雲微微紅了眼，臉卻還是固執的抬起“雲兒不願嫁，母親可有法子？”
    江萊摸了摸兒子的頭“女皇登基五年，帝位尚穩，所以才需要聯姻更加鞏固帝位，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殺頭大罪，這件事，怕是無可退路，你也不必多想，能為江家出一份力自是你的榮耀，十五日之後，便是女皇來相府之時，你備好歌舞，屆時好生表現。”
    江雲眼神微黯，自知此事在母親向來決斷，這事無可推脫，隻願趕緊告知白酒色，多少念及情分想讓她帶自己走。
    回房後正欲出門，卻被侍衛攔了個紮實，原來是母親早已派好侍衛攔截。當發現自家房間外頭多了無數暗衛時，江雲心頭一涼。
    萬一酒色來此，被發現怎麼辦。萬一自己出不去怎麼辦。江雲想，隨後趕緊回房寫了封信，交給了小童，望能送出相府。
    江雲明白自己是被圈禁了，不由心下感歎母親薄涼。
    隻是不想，那封信，竟是被右相發現，還未出門，便製止了。二姐江雨有自家府邸，也是不常回相府的。三姐鎮守邊關，更是不可能。細想下來，竟是無人可幫到自己。
    江雲知曉後心裏慘黯，縱是整日除了由人監視著練舞，便是鎖在房裏，卻由存寄希。
    是日，白酒色正是訝異於雲小公子近幾日來怎麼不與書信來往正欲夜探相府私見佳人時，歸卿的情緒有了變化。
    歸卿近來心神不寧，連食欲漸降，身形愈來愈瘦，白酒色覺得很是心疼。
    “歸卿，”白酒色心疼的捂住他發涼的手，看著不曾動過的菜食，調笑道“可是身體不適？都說是思人思得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可我就在你身側，怎得你還是如此消瘦了。”
    歸卿微微一笑，眼含三分春水，一眼睨來，倒是讓她覺得很是有點把持不住。“無礙，可能是最近勞累了。你這嘴貧的，我都不知道如何接話才好。”
    白酒色扶起他行至門外，看著飄然大雪，心裏突然一下有點空。微涼的雪落至鼻尖，帶了一絲絲冷意。不過還是笑著接話道“我這叫討得自家夫郎歡喜。”
    歸卿一怔，嘴上盡是念叨了那四個字來，帶著幾分不自信“自家。。夫郎”
    白酒色回頭見他喃喃出聲，笑著抱住了他，防他畏寒，輕輕在他耳鬢私靡“帶到春至，我娶你可好？”
    歸卿鼻尖一酸，勾了勾笑“甚好，等卿來娶！”
    聽著他這話，本是帶著喜意的開頭，確實莫名其妙的沾染了心酸出來。
    白酒色抬眸正是見著歸卿認真的看著自己，眼裏的深情眷戀滿是讓她心動。她抬手輕撫他微涼細膩的臉，輕聲道“定不負卿。”
    歸卿展顏一笑，秋波睨來，似水三分“這深夜的雪竟是如此之美，酒色不是一直想畫我嗎？歸卿為你跳一支月舞如何？”
    她眼前一亮，吞了口水，對於歸卿願對她跳舞這件事，她倒是一直妄想了許久，今日歸卿居然會願跳給她看，這讓她覺得很是歡喜。
    “當真？不過，你這。身子可受得住。。”
    “無礙，算是今日定親之禮。”
    白酒色興衝衝地的取來筆墨紙硯，搬好東西，取來小火盆，搭了火，為這冬景添了幾分暖意。好在今夜無風，隻是飄著小雪，倒是不算太冷。
    這是歸卿的院子，除了一些花花草草外，更多的，便是梅樹，今夜似乎真是良辰美景，佳人相伴，梅樹枝頭更是開了點點醉紅。
    歸卿解去披風一身銀白含笑的站在正是飄落醉紅的梅樹下，月影人疏，似是有著乘風歸去的仙人之氣，指尖劃出令人癡迷的弧度，從容而舞，帶著一絲絲英氣，形舒意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