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第二個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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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湖鎮是個依山傍水的小城鎮,風景優美,民風淳樸,重漁獵。直到十數年前才有人發現,這裏物產也很豐富。山中出產品級上佳的銀和銅,而水中有金砂。平靜的小鎮立刻繁榮起來,工業和商業迅速發展。
黯靈住在小鎮東北邊緣的一處坡地上,一道經常幹涸的小溪斷斷續續流過,雜草叢生,稀稀拉拉的幾棵白楊樹間立著幢孤零零的木屋。屋子裏布置得非常簡陋,除了一張床、一副桌椅之外,到處都是成品和半成品的傀儡,以及各種零部件。
他的傀儡製作得十分精致,五官宛然,四肢靈活,能做一些簡單的事,比如端茶倒水,打掃衛生。有幾個使用了特殊零件的還會說話,雖然隻是固定的幾句設定好的句子。
然而,這一屋子傀儡到了晚上就有點嚇人了。芮萌過來後的第一個晚上就沒睡著,天快亮時迷迷糊糊眯了一會,還做了個噩夢。昏頭昏腦的醒過來,再看著滿屋子亂七八糟的傀儡零件,他十分憂傷。
賀子石雖然也是每天讀書寫字,無聊透頂,但至少還是大家公子,高床暖枕,三餐豐盛,還能逛逛花園。而黯靈這裏,生活條件差不說,他還有社交恐懼症,生活資料和做傀儡的材料全是送貨上門,做好的用於出售的傀儡也是商店上門來取。宅男的生活不可怕,但是非網絡時代的宅男生活……
唉,芮萌隻能歎氣。
可當他坐到桌子前,隨手拿起兩塊奇形怪狀的木頭和金屬拚接而成的零件時,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毫不猶豫的從零件堆裏又挑出幾塊形狀更奇怪的,熟練地把它們組裝到了一起。
又點亮了新的技能點啊!芮萌自己是絕對沒有這樣的本事的,毫無疑問又是所謂的主神大人的福利了……主神大人確實非常牛逼啊!芮萌驚歎。
芮萌十幾歲的時候曾經短暫的沉迷過模型拚裝,一個土豪親戚送了他八套高級模型,有建築、有車船、有變形金剛。他花了一整個暑假也隻完成了五個成品,開學後驕傲的帶到學校去看,然後被同學們七手八腳的拆散了架。因為鬧得太過,芮萌還被班主任喊到辦公室教育了幾句。
辛苦完成的模型毀於一旦,他倒沒覺得生氣,隻是有些惋惜,畢竟在他看來,其中樂趣都在組裝的過程中,成品不過是炫耀的工具。沒完成的三套被他媽媽收進了倉庫,從此被遺忘了。
在黯靈的工作台前,芮萌當年因為開學而沒有揮灑至淋漓盡致的興趣又被喚醒了。傀儡拚裝比起那些有圖紙、有攻略的模型要複雜得多,因為有玄幻成分,使用的材料和組裝手法也很天馬行空。什麼關節潤滑要用某種妖獸的皮脂啦,牽引要用某種海獸的筋啦,能源動力來自於胸口鑲嵌的晶石啦。
總結下來就是,製作傀儡好有趣!好讚!芮萌迅速的沉迷了,完美的融入了角色,到了晚上也不會覺得傀儡可怕了,很快適應了被傀儡包圍的生活。
黯靈平時的生活也由幾個傀儡照料,芮萌就特別喜歡那個會泡茶的傀儡,眼睛大大的,鑲嵌著深藍色的晶石,身上穿著亞麻長袍,端著茶盤過來的時候,會一字一頓的說:“主、人、請、喝、茶!”
芮萌管它叫小二,小二泡的茶是一種混合花茶,黯靈存著十幾種可用於泡茶的花蕊、花瓣和果實,小二每次隨機選三種來泡茶,竟然味道都不錯,十分有才。
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芮萌就迎來了和寧依依的第一次見麵。
黯靈會被男主的勢力盯上是因為他的本事不止是做傀儡,他還擅長製作一些有特殊用途的道具,比如毒氣彈、燃燒彈、氣爆彈,全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對高手可能沒有多少效用,但是清理雜魚十分方便快捷。
黯靈也算是個掌握了一門實用技術的人才,男主派了小弟來招攬,卻沒成功。黯靈隻對傀儡是真愛,這些彈彈隻是他年少學藝時的遊戲之作。
寧依依知道這件事以後,很是看重黯靈的才能,於是親自上門遊說。種馬男主的女人自然是燕瘦環肥,包羅了各種類型的,寧依依名字柔弱,卻是女強人型。
她沒有要求黯靈直接去做男主小弟,而是跟黯靈談了筆生意。黯靈本來也需要靠出售傀儡來賺取生活費和材料費,他製作的傀儡基本功能隻有賣萌,銷量並不太好。寧依依就抓住這點,許諾了高價收購他製作的彈彈。
芮萌麵無表情的沉默著,其實已經偷看了寧依依好幾回,心中讚歎:果然是美人啊,男主好福氣!稱讚美人是發自真心,稱讚男主豔福就酸溜溜的了。
芮萌生前也看過一些種馬文,看著文中男主左擁右抱,收了一房又一房也曾代入爽過,如今他成了炮灰男配,暗戀一下就得付出生命的代價,即便是演戲也夠他酸的。
黯靈對寧依依一見鍾情,自然被說動了,寧依依定下的價格數量照單全收。於是,芮萌的生活開始忙碌了,他得做各種彈,兢兢業業做滿寧依依的訂單才有空去做傀儡。
暗戀的人是愚蠢的,也是勇敢的。為了能多見一見心上人,黯靈這個萬年宅男也肯出門了,親自送貨到男主的據點,五次也有個兩三次能見到寧依依。
芮萌倒是能趁機出門透透氣,看看風景,看看美人,有助身心健康。交貨的時候,如果寧依依也在,芮萌就表現得開心一點點,雖然一句話不說,但是目光一直偷偷追隨著寧依依的身影。
這樣小心翼翼的暗戀讓芮萌很是為自己憂傷,簡直要對戀愛產生心理陰影了。不過是在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我就要死成車禍現場啊!
見過五回寧依依後,芮萌盼了很久的大貓三兄弟回來了。他們很早就離家出去闖蕩,後來做了男主小弟,跟隨男主一路征戰,偶然又回到了家鄉,然後就來看青梅竹馬的黯靈了。
金獅是個有一頭亂蓬蓬金發,赤銅膚色的大漢,裸露的上臂肌肉十分發達,容貌也是粗獷的英俊,和名字十分相稱,正像一頭毛發蓬亂的雄獅。白虎卻是一身白衣,文質彬彬如書生,說話做事都慢條斯理,他的定位也是謀士一類,不像老虎,更像老狐狸。黑豹看上去性格有些陰沉,體格勁瘦,因為年紀最小,容貌還帶著幾分少年的青澀,既然是豹,他的長處便是速度與敏捷。
芮萌很開心,雖然不清楚黯靈是怎麼想的,但是對他來說,比起偷看別人家的美女,還是跟哥們喝酒聊天打屁爽啊。
三兄弟是帶著酒和肉來的,芮萌把一些傀儡和材料搬到儲藏室才騰出了足夠的空間。因為隻有一把椅子,他又挑了合用的零件臨時拚了三張圓凳。四人圍坐在桌前,回想回想少年時候,再看看如今各自滄桑的臉,一時都是感慨萬千……當然,隻有金獅把這萬千感慨都表現在臉上了。
威武雄壯的漢子居然抽了抽鼻子:“咱們居然一走就是十二年,靈靈,你都長這麼大了。”
黯靈的年紀和黑豹相仿,大貓兄弟走時,他還是個蒼白瘦弱的小小少年,如今則是個蒼白瘦弱的青年。對於靈靈這個昵稱,芮萌表示很無語,不過這時也不需要他講話。他從架子上拿了幹淨的杯子,打開金獅拎來的酒壇子,給眾人倒酒。大貓兄弟每人都是滿滿一杯,他自己則是三分之二杯。
金獅立刻哈哈大笑:“靈靈,你酒量還是這麼差啊!”金獅這貨從小就是個皮的,十歲就敢從隔壁老頭的酒館裏偷酒,還哄著兩個弟弟和黯靈一起來喝,結果四個人全醉了,金獅被一頓好打。
一杯酒下肚,金獅的話簍子就打開了。
大貓三兄弟數年來也算走過南闖過北,見識非凡,黯靈卻是有生以來不曾出過重湖鎮。金獅便將三人這些年來的經曆一一道來,白虎不時補充幾句,黑豹向來寡言,隻顧埋頭吃喝。
說到剛離開重湖鎮時就被人販子盯上,差點被串一串一起買給權貴做奴隸。說到荒山中偶遇避世高人,好心傳授了幾招上乘武功。說到擺入男主門下,懲惡揚善,各種功績。有時金獅牛皮不小心吹太大,白虎便立刻開口給他圓上,黑豹則默默翻個白眼。
芮萌聽得津津有味,等酒肉耗盡,他就支使了小二去泡茶。
小二體型與常人無異,肢體雖然僵硬,但全身關節經過巧妙設計,動作比活人還要靈活幾分。看它活靈活現的取水、泡茶、擺盤,大貓三兄弟也覺得有趣。
茶水上桌,小二照例說了:“主、人、請、喝、茶!”後還加了句:“客、人、請、喝、茶!”
芮萌並沒有動過它,這多出來的一句竟是傀儡自己加上的。
金獅也看出來了,撫掌大笑:“靈靈,你做的這傀儡很有幾分機靈勁啊!”
白虎端起杯子,聞到茶香也笑了:“還頗有巧思,這茶裏加了白龍牙的果實、清芸花蕊和赤心蕉花瓣,比例拿捏得十分準確。”
黑豹咕嚕嚕一口氣喝了一碗。
有了茶水滋潤,金獅話更多了,談性濃時連黑豹也忍不住插了幾句,隻有黯靈從頭到尾隻是微笑傾聽。
三兄弟離開時已是深夜,芮萌躺在硬梆梆的木床上,有些唏噓。黯靈一定過得非常寂寞吧,寂寞到了願意花費不知多少心思和精力,隻為讓一具冰冷的傀儡多幾分人性。
再想到黯靈的結局,芮萌更是鬱悶。黯靈這樣的性格,還不如一輩子跟傀儡混在一塊,就算孤獨終老,可至少日子平淡安穩,如果大貓兄弟肯常來串串門就更好了,何必給男主雄霸天下的大業當炮灰呢?
至於寧依依,芮萌覺得這個一見鍾情的設定也太坑了,讓黯靈為救大貓兄弟而死還比較合理。所謂女主光環惹不起,配角沒人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