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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媽媽走了,帶走了弟弟,卻丟下了我。他們什麼也沒給我留下,隻留下了這個筆記本。那是爸爸在鎮上買的,是為了獎勵我數學考試得100分買的,他還說將來要供我上大學。可是他卻走了。晚上我一個人睡在屋子裏,很害怕,每當害怕的時候,我就哭,一直哭,我想他們,爺爺就會拿著燈過來哄我。我問爺爺為什麼他們不帶上我,爺爺說他們打工賺錢去了,等賺了錢就會回來給我買好吃的,買新衣裳。我就不哭了,可是我還是害怕,爺爺就抽著煙,守在我身邊,看著我睡著。
爸爸和媽媽走了好多天了,可是還沒有回來。我想他們,也想弟弟。爺爺告訴我要做個乖孩子,好好學習,爸爸和媽媽就會回來了。從那以後,每天我都早早起來看書,學習。期末考試我數學又考了一百分。我以為爸爸和媽媽快回來了,就拿給爺爺看。爺爺看後很高興,給我煮了六個雞蛋,我沒舍得吃。我想等弟弟回來給他吃,弟弟最喜歡吃雞蛋了。可是我等了很多天,他們都沒有回來。我把雞蛋給了爺爺,罵他騙人。我一口氣跑到山上,喊著爸爸和媽媽還有弟弟。可是沒有人回答我,我就坐在山上哭,一直哭到天黑。爺爺把一件衣服披在了我身上,我轉過身抱著爺爺就又哭了起來。爺爺好像也哭了。後來我們一起回了家。
期末考試,我數學又考了一百分,爺爺很高興。拿了兩隻雞和一籃雞蛋去了鎮上,讓我乖乖在家等著。爺爺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件花棉襖。我穿上花棉襖,爺爺誇我好看。可是晚上,我又想起了爸爸和媽媽,還有弟弟。我在被窩裏哭了很長時間,後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大年前,爺爺把豬殺了,拿了很多豬肉去集市上賣,還帶著我。在大街上我看見了媽媽,我上前抓她的衣服,她轉過身罵了我,說我弄髒了她的衣服。爺爺一直和她說好話,她臨走還瞪了我兩眼。爺爺告訴我爸爸、媽媽不在縣裏。爺爺賣光了所有的豬肉,帶我去一家麵館吃了碗麵,麵很好吃,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麵。
大年那天,我沒有出去玩,我怕爸爸和媽媽回來找不到我。爺爺煮了雞肉和豬肉,還教我包餃子。我心想,爸爸和媽媽一定會回來的,我把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等他們回來,中午爺爺煮了餃子,讓我吃飯。我說要等爸爸和媽媽回來一塊兒吃,爺爺歎了口氣就走了出去,坐在院子裏抽著煙,望著門外。我以為爺爺出去等爸爸和媽媽他們了,我就出去坐在爺爺身邊和他一起等。那天天很冷,我們等了很長時間,一直到天黑。爺爺讓我回去,我不肯,爺爺把我拖了回去,我大聲哭了起來,爺爺沒管,把我拉回了家。爺爺給端上了鍋裏熱的肉和餃子,我沒吃。我一直哭,一直哭。後來不知怎麼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夢,夢到爸爸和媽媽給我帶回了很多好吃的和新衣裳,弟弟也長高了。可我醒來後,隻看見爺爺坐在炕邊上抽煙。看見我醒來後,爺爺又給我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餃子和肉。我和爺爺一起吃了年夜飯,吃完飯,我就早早回屋睡了。
轉眼間,三年過去了,在這三年裏,幾乎每天我都盼他們回來。可是每次我都會帶著同樣失望在被窩裏哭。後來村裏很多人都像爸爸和媽媽那樣走了,老師也走了,我就去鎮上初中。
每天都得走很長的山路,翻幾座大山。爺爺每天都會站在山頭上望著我,等我回家。回到家我就坐在院裏寫作業,爺爺給我做飯。
小學畢業考試後,我得了全年級第三名。爺爺很開心,殺了隻雞,給我煮了雞肉。放暑假後,我經常和爺爺一起去地理拔草,我拔得很快,可爺爺鋤會就得歇會兒。那時,我才感覺爺爺老了,可是爺爺笑得很開心。
上初中後,我去鎮裏的學校住宿,學費和生活費什麼的貴了很多。雖然每次我都是最後交費的學生,可每次我都能交上。暑假回家後,爺爺總是天不亮就出發了,等我去地理的時候,他已經在地裏幹活了。爺爺中午也不回家,隻拿幾個烙餅和一壺水,就當午飯。他卻總讓我回家休息,寫作業,不讓我幹活。做好晚飯後,我就邊喂雞和豬邊等爺爺,可每晚都很晚回來。
讀初三那年,一天上午我正在上課。忽然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我見到了狗蛋。狗蛋說爺爺在地裏暈倒了,卻不肯來鎮上的醫院。我一口氣跑回了村裏,狗蛋在後麵追著,讓我慢點。我跑進家,爺爺躺在炕上,已經醒了,我趴到爺爺身上哭著說我不念了,我不念書了。我長大了,可以出去打工掙錢照顧爺爺了。我不讓爺爺這麼累了。爺爺哭了,讓我好好讀書,他沒事兒,讓我不用擔心。我在家照顧了爺爺兩天,他慢慢就好些了,在爺爺的堅持下,我又去了學校。
初三很快就結束了,我考上了縣裏的高中,但是我沒有去。我知道我再讀下去,爺爺會累死的,爺爺說他累死也願意。我哭著說,我就剩下他一個最後親人了,我不想再失去他,爺爺也哭了。其實我知道,爸爸、媽媽不可能再回來了,即使他們回來,我心裏也隻剩下爺爺了。為了我,他付出了很多。從那天起,我就發誓我一定要讓爺爺過上好日子。
我和鄰村的一個不上學的女孩兒一起去了縣城找工作。臨走前,爺爺把家裏所有的錢都給了我。我不要,可他硬塞在了我的口袋裏。爺爺把我送出了門,他還是站在山頭上望著我。去縣裏後,我們找了一家旅店住了下來,就去找工作。我倆整整找了兩天,最後找到了飯店服務員的工作。一開始感覺很累,後來也就習慣了。有些客人素質很低,喝醉酒會罵人,我被罵了好幾回。了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每個月發工資我就會給爺爺一些,存一些。因為我想開宜家屬於我自己的小飯店,這樣我就可以掙很多錢了。我一有時間就會到廚房裏看廚師們做飯,他們也不罵我,隻是偶爾讓我幫忙洗洗餐具。日子雖然過得很累,但很充實。再翻開這個筆記本,已經四年過去了。在這四年裏,我隻要有時間就回去看爺爺,爺爺很開心。沒當我給他錢,他總是不要。有時候,他去城裏賣雞蛋和肉,賣完就去飯店找我,給我錢,讓我買吃的買衣裳。開始我不肯要,可他總是硬塞給我就走了,每年大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和爺爺在一起吃年夜飯,聊天。當然我年年都會給爺爺買酒,爺爺總說我買的酒是天底下最好喝的酒。有時候飯店忙,又和其他服務員換不開班,爺爺就會進縣裏找我。有一年大年,下了很大的雪,他站在山頭上等我,遠遠地看見我,他就喊我的名字。回家後,我說了爺爺,讓他天冷就不要出來了,他隻是笑笑。
一天,我上街去買東西。看到大街上有個小店麵出租,我記得原來這個店好像是賣麵的。我就找到老板把它租了下來,開了個小飯店。一開始人很少,我感覺很閑,也擔心自己賺不到錢。可是後來慢慢的,吃飯的人就多了。有時候我自己都感覺忙不過來,那時我感覺快樂極了。
後來,一個初中同學的到來打破了我平靜而有快樂的生活。那天,他來飯店吃飯,他認出了我。我感覺從未有過的尷尬。可是他很熱情,慢慢地也就和他聊開了。我記得他叫王強,他爸好像在鎮上上班,他以前學習不怎麼好,也特能搗亂,老師總找他談話。可他說開學就讀大二了,後來我才知道他讀的是三本。他還告訴我以前他媽媽在鎮上的農信社工作,現在調到縣裏了。他讀高中那年他們家就搬到了縣裏,他暑假回來沒事幹,就家裏閑著。我心裏充滿了羨慕,羨慕他有那麼好的爸爸、媽媽,但我希望他馬上離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令我不解的是,他後來每天都到我那吃飯,有時候還幫我忙,我也不知道是青春期的萌動還是什麼,我對他漸漸有了好感。不久後,他竟然向我表白了,我有種說不出的激動。就那樣,她成了我的初戀,那些天我們在一起很快樂地相處著。他甚至說畢業後要娶我,我相信了他,也相信了這份年輕的愛情。
可是我沒想到美好的東西總是那麼的短暫。那天,下著雨,有點冷,很多人在到店裏吃麵。他也幫著忙裏忙外。不一會兒,一個中年男人闖了進來。那個男人大呼王強,我從廚房出來後,那個男人讓我離王強遠點。直到王強上前勸阻時我才知道,他就是王強的父親。他不光辱罵我,還威脅我。最後惱怒地把王強拉了出去。那麼多雙眼睛盯著我,我感覺自己快無地自容了。我衝了出去,一個人在雨裏淋了很久,感覺自己像個漂萍一樣,孤苦伶仃。第二天,我回了村裏,在自己屋裏哭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自己沒法在那個地方呆了,就結了租金。一個人坐火車來南方找工作。我在當地租了一間房子,安頓下來後,就出去找工作。我沒有去飯店,因為我討厭那個地方。我就那樣找了二十多天也沒找到。一天,我看到一家服裝店招營業員,我就去了。幸運的是,她們讓我第二天就去上班。我在那裏整整工作了兩年,並且當上了那裏的店長。一次,總經理(趙興)讓我們店長去開會。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四十多歲的樣子,很成熟。他和各個分店的店長都簡短地交談了幾句,還留了我們的電話號碼。後來他又去我所在的店裏視察了好幾次。然後他就瘋狂地追求我,不惜重金,不惜時間。我很清楚我不愛他的錢也不愛他的人,隻是想找個安全的歸宿而已。就那樣,我成了自己認為中的他的女友。他給我買了房買了車。他說他要娶我,我很感動,以為終於遇到了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了。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半年後的一天,我和趙興正在家裏吃飯,一個女人摁響了我家的門鈴,我打開門,她進來就是一頓亂抓亂撓,還破口大罵我勾引她老公,王強見勢逃得無影無蹤。所有的鄰居都來看我這個別人眼中的壞女人。從此以後,我再也沒讓趙興進過我的家門。我再也沒去過那家店。因為我好累,也好怕。我賣了那輛車,回老家和爺爺呆了很長時間。
後來,一隻從天而降的貓改變了這一切,也打亂我的一切。他是那樣關心那隻貓,甚至連眼前這個他手中寶貝的救命恩人也顧不上看一眼,沒有生氣,因為我已經習慣了被冷落的感覺。正當我要離開的時候,他抬頭問候了我,看著他的眼神,他關切而略帶自責的問候,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心動,但我從心底裏快樂著。雖然我說沒事,可他非要帶我去醫院,看著他對那隻貓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羨慕極了。可我感覺自己隻能默默地祝福他了,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去奢求他人真正的愛呢。
我有時好奇上天的奇怪安排,無意中我碰到了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善良而淳樸,在她身上我找到了媽媽的影子。我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同時我也能有機會關心他。我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但他卻總是躲著我。也許愛真的很奇怪,不管他怎樣躲避我,嫌棄我,可我依然想去關心他。我不奢求能換回他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回報,我隻想看著他快樂。為了能天天見到他,我找了一家他每天上班都會經過的幼兒園,也許我隻能以這樣卑微的方式去愛他,但對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可令我絕望的是我在他麵前受到別人的侮辱,我感覺自己像個落魄的小醜被扔在台上,而謝幕的幕布卻久久不肯拉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卑微的機會,可他的道歉和關懷深深地感動了我。我知道是阿姨勸說的結果。可我還是很感動,那一夜,我失眠了,因為我感到自己的付出不再那麼卑微了。
我沒想到,他會慢慢喜歡我,當他要承諾帶我去看海的時候,我一度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陳娟的出現讓感到深深的恐懼和擔心。她是那麼的漂亮,那麼的單純,那麼的可愛。如果我是個男人,我感覺自己也會愛上她的。但我還是想要等待,我從來沒想過要去和陳娟競爭什麼,因為我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的勝算。但我還是很開心,為他能有這麼優秀的愛人而開心。可我還是想和他一起看海,哪怕隻有一秒鍾也足夠了,我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要求是否過分,但我真的很期待那一刻。可是趙興的出現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當趙興在我麵前說著他的名字,說著他的家庭地址,說著他的工作地點,說著他常去的地方,說著他的……。我害怕了,我害怕趙興會喪心病狂,會傷害他。當我聽到他電話裏傳來陳娟的聲音時,我知道可以我可以安心地走了。當他像頭獅子一樣在我麵前狂吼時,我感覺自己快動搖了。我從來沒見過他那樣,尤其是為一個女人那樣。我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可我覺得很幸福,能帶著這樣的傷口離開,我也知足了。他昏倒後,我在門外等了兩天。我他醒來把陳娟緊緊抱在懷裏的時候,我的心徹底碎了,我沒想到無私的愛也有自私的時候。我帶著愛和痛離開了他,我昏昏沉沉地過著度日如年的生活,趙興的關懷讓我感到深深大惡心,我再也堅持不住了,我選擇了離開這個世界,用對愛情的忠貞換去靈魂的些許好貴。
當他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裏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真的感動了上蒼。可是幸福總是那麼的短暫,康玲的話深深的警醒了我。我再次選擇默默守候在他的身邊,他的不見影蹤讓我傷心失落。我曾無數次後悔自己的選擇,可孩子們歡樂的笑聲衝斥了我的些許痛苦。漫長的日子裏我找不到自己的靈魂,也要不到自己的明天。
上蒼總是用玩笑的方式讓我見到他,我不禁想起了那句歌詞“這是上天特意的安排。”他的出現讓我感到震驚,也讓我感到無比的幸福,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讓我開心快樂。他準備帶我去看海。可爺爺的去世讓我感到深深的孤獨與淒涼。他的守候與關懷更加執著了我的堅持,我想要永遠和他在一起。貓咪死後,他給我講了個長長的故事,講了那個讓他一生難忘的悅悅,講了他的絕望與淒苦。我被深深的打動了,我是多麼地羨慕那個悅悅,多麼地羨慕那隻貓。我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守護他,阿姨的反對讓我感到深深的不安,可他的堅持打消可我所有的顧慮,撐起了我心中那片天空,也成就了我我最大的幸福。穿上婚紗的刹那,我有種不可名狀的幸福。那夜,我失眠了。
我真的好像對他說:”好想做你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