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賀像個黑色的幽靈，在雜樹僻徑中遊走。前方二十米，程關河高大的身影被一棵合圍的老樹暫時遮住。
    從這個位置望去，五層樓高的員工宿舍，不少窗戶都透著燈光。橘黃色的，不是被替換成技能燈的冷光。而那些窗後的屋中，大半空無一人。
    他們正慢慢向鄭老大的住處圍去。
    雖說沒有過分的欺壓，鄭老大還是占著槍杆子的便利，住進了保護區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名曰辦公室，裏麵一應設施齊全，甚至還能翻出新的自動麻將桌。清潔機器人勤勞地打掃著屋子，比起要自力更生的宿舍，這裏的環境好上不少。小弟們自然也住進了這裏，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吧。
    那群暗襲的人靜靜的，沒有發出響動。
    程關河耐心地伏在樹後，聽著前方的動靜。
    隻有楚賀摘了根野草，嚼著葉子，對著天上的星星發愣。
    星星很亮，但是夜色太黑了。
    一閃一閃的，好像在掙紮。
    晃了晃頭，發覺那夥藏在遮蔽物後的家夥中站起了個人，看身影是個青年。另一人和他耳語了兩句，拍拍肩膀讓青年退後。
    辦公區走道的燈沒有熄，最靠外的一個房間坐著個人。遠看挺眼熟，似乎有點像和黃毛看不對眼的麻子。看來鄭老大對保護區的這夥人也不是沒有警惕，安排了人值崗。
    青年拿著包東西敲開麻子的門。
    麻子沒有立刻伸手接，看動作似乎有些遲疑。
    也對，這是個心思細的主兒。楚賀回想了當初見麵的場景，沒有忘記是他提醒黃毛搜自己的槍。
    麻子這廂還在遲疑，青年身形一動，遮擋之間楚賀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一聲悶響之後就見不到麻子的人，隻見青年從門後探出腦袋，對外麵的同夥做了個OK的手勢。
    一群人魚貫而入。
    在燈光下才辨認出他們手上拿著的武器。
    好些的還能翻著把砍刀，一般人也就拿了拖把晾衣杆之類的棍狀物，剩下的實在找不著，瓶瓶罐罐隻要是有點硬度的家夥，都拿著上了。
    楚賀從沒見過這麼沒有技術含量的襲擊。
    國防生的訓練演習不必說，就算在城市裏偶見的街頭鬥毆，規模檔次也遠不是這群家夥能比。
    就和小孩子鬧騰似的，在他眼裏撲不出半個水花。
    那群人都進了辦公區，留下兩個防風的站在大門外。程關河悄悄摸了過去，楚賀遙遙跟在後頭。
    再往前就要進入空曠的地帶了，很有可能會被放風的人看見。楚賀不知道程關河此行的目的，停下了腳步。
    程關河頓了頓，從側麵靠近，一肘敲向背對他那人的後頸，在另一人沒來得及驚呼時，利落地擺臂一擊。
    滿分。
    楚賀默默按照技術評定標準，給他的兩個動作打了分。
    程關河走進了辦公區。
    這時裏麵已經開始陸續傳出槍聲。
    還真的動上槍了。楚賀掃視一圈，挑了個隱蔽身形，適合射擊的位置，潛了下來。
    “砰砰砰。”聽著雜亂的槍響，楚賀能在腦中虛構出一個新手慌亂射擊的場景。
    嘖嘖。
    別說擊中程關河的要害了。在這種混亂的場麵中，子彈恐怕連程關河的身子都擦不到。
    基地的某些瘋子以為武器性質的提升是戰爭勝利的最高保障。他們常舉的例子是，一個裝備了熱武器的小分隊，能輕易在古代的大軍中殺進殺出。
    迂腐。
    真正的戰鬥哪裏是可以這麼簡單評估的。程關河在二十米外，手無寸鐵。青年手裏拿著槍，子彈在0。1秒之內就可以穿透他的胸膛。這都是理論數據。
    但是最後能活的一定不是持槍的青年。
    就算換成楚賀，在這種人多聲雜的場景下，都不敢保證能擊中他。
    身體才是最核心的武器。
    這一點那些窩在高能粒子研究所，五十年也不知道能見到幾次陽光的老頭子們，想來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