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成塚  chapter41: 情如參商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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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朗幾日的天空突然陰沉下來,天氣預報說東光在未來幾天很可能迎來入冬來的第一場雪。
    伊然躺在病床上,觀察著窗外的每個動靜。
    病房的門被緩緩的推開,張建捧著一束嬌嫩的康乃馨駐步看著伊然。
    伊然焦黃的臉上掛起笑容,她沒有力氣下床,“你終於回來了。”
    分離數月,伊然徹底變了樣子。
    張建把潔白的花插在床頭的花瓶裏,“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是很累。”
    “要多吃點東西。”朋友式的囑咐,“鵬子呢?”
    “我也不知道最近他在胡亂忙什麼呢。”臉上幸福洋溢。
    四點,天就暗的黑洞洞的。
    張建起身打開房間的燈。
    伊然問張建,“你不聯係我,我以為你永遠都不回來了。”
    張建來不及收回在燈閘上的手,說好今天不談愛情的,可伊然還是開口了。“我不想去打擾你,隻想好好的祝福你,畢竟愛情不是占有,而是用心的去祈禱,祝福心愛的那個人永遠幸福。我沒有聯係你,是因為你也沒有聯係我,我相信你現在過得很好,我從來都是這麼相信你,無數個夜晚我都在想這輩子,我要是真的跟你在一起會是怎樣?”
    謝謝你張建,再次。
    ……
    天空仍舊渾濁。
    伊衛國憑借著在監獄裏的良好表現,被提前釋放。他沒有通知伊然媽媽,他不想麻煩她。他隨手拿著幾件行李步履蹣跚的來到監獄大門口,厚實的大鐵門被緩緩的推開。
    伊然媽媽和薛姨早在門口等候多時。
    伊衛國臉上很平靜,內心卻在不停的攪動。
    七年,對於一個年過半百的人來說,更像是一場超度。
    伊衛國回家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凱鵬的請柬:明天上午九點,東光一中禮堂見。
    七年前,他當庭親手指證了伊衛國的罪行。七年後,他要替伊衛國來好好的照顧他的女兒。
    伊然興奮的一夜無眠。
    早上一群人為她穿上了漂亮的婚紗,一塵不染,活像一個天使。
    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滄桑的臉與喜慶的婚紗格格不入。她盼這天好久了,可當它真正到來的時候,她卻高興不起來。若是擱在兩三年前,伊然肯定會笑著向親朋好友炫耀。可這一刻,她全身都被悲傷籠罩。
    伊然被推進了東光一中禮堂,裏麵坐滿了親朋好友。她在人群裏第一眼就認出了伊衛國,“爸爸!”她要是還能下地行走的話,她肯定會疾步跑過去抱住爸爸。
    “然然。”伊衛國在輪椅前蹲下身子,他仔細端詳著伊然,“我的好女兒,你今天真美。”
    伊然媽媽像個嬌小的女人在伊衛國懷裏抽搐,這個男人的懷抱自始至終都在這裏,隻是她沒有發現。
    二麗陪伊然坐到了最前麵,“伊然,你還記得這裏嗎?”
    當然了。那一年的元旦晚會上,號稱宇宙第一天團的旮旯樂隊就在這個舞台上為大家帶來了一場華麗的演出。
    迷人的舞步,繞梁的歌聲,在記憶深處愈久彌香。
    樊強一身黑色西裝筆挺的站在舞台中央,“親愛的朋友們,回憶,是世界上唯一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變越美好的東西。每個人的心裏都有幾段深藏於心的回憶,無論我們怎麼努力,都無法忘記。走在熟悉的地方,聞著熟悉的味道,我們的記憶就會被歲月勾起。我們會想到曾經的自己和某個人在某個地方,那時的自己笑的那麼甜,那時的日子過得那麼幸福。我們都在懷念曾經的日子,感慨那些過往是多麼的美好,然後痛悔當年的不珍惜。”講到這,樊強哽咽的不能成聲,眼角的淚強忍著不掉下來,“如果可以,你最想回到幾年前呢?我會選擇七年前。那時候的遺憾最多,錯過最多。”
    現場沉浸在傷感的氣氛中,人群木訥。
    樊強左手捂住胸口,閉眼深呼吸,“長話短說,大家請隨著接下來的歌聲去找尋丟失在時光裏的記憶。”
    台下掌聲雷動。
    大紅大綠的穿著,凱鵬胸前挎著一個吉他坐在舞台前麵。
    “把每天當成是末日來相愛/
    一分一秒都美到淚水掉下來/
    不理會別人是看好或看壞/
    隻要你勇敢跟我來/
    愛不用刻意安排/
    憑感覺去親吻相擁就會很愉快/
    享受現在別一開懷就怕受傷害/
    許多奇跡我們相信才會存在/
    死了都要愛/
    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隻有這樣才足夠表白/
    把每天當成是末日來相愛/
    一分一秒都美到淚水掉下來/
    不理會別人是看好或看壞/
    隻要你勇敢跟我來/
    愛不用刻意安排/
    憑感覺去親吻相擁就會很愉快/
    享受現在別一開懷就怕受傷害/
    許多奇跡我們相信才會存在/
    死了都要愛/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毀滅心還在/
    窮途末路都要愛/
    不極度浪漫不痛快/
    發會雪白土會掩埋/
    思念不腐壞/
    到絕路都要愛/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
    不怕熱愛變火海/
    愛到沸騰才精采”
    舞台上的他們,好像真的回到了八年前。
    伊然眼前越來越黑,最後掉入了黑不見底的深淵。
    “伊然,看著他們,就好像時光一直沒有老掉一樣。”觸景生情,二麗感慨萬千。
    不見回聲,二麗害怕的低頭看向伊然。
    與此同時,舞台上的凱鵬掏出鑽戒舉向伊然,“我跟她認識了九年,我們都在互相折磨。好在,我們都沒有放手。今天我渴望她能嫁給我。”他單膝跪地,“伊然,嫁給我吧!”
    等待著答案。
    伊然的身子卻慢慢軟了。
    “凱鵬,伊然她……”二麗滿臉驚恐。
    什麼?
    錯亂的腳步,狼狽的背影。
    塵埃落定。
    伊然走了。
    凱鵬把那枚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很久以前,我們無數次的擦肩而過,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錯過與你牽手的機會。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願意去用心,願意去珍惜,讓你永遠活在我的心裏。愛上你,是我今生的美。”
    深冬的東光小城,陰沉幾日的天空終於醞釀出了一場大雪,聲勢浩蕩,皚皚紛紛。短短一夜就將整座城市包圍得嚴嚴實實。
    路上行人稀疏,天地安靜無暇。
    空曠的廣場上幾個孩子打著雪仗,用圍巾、棉帽裝點的雪人咧著嘴笑著。不遠處幾個少年坐在雪地上,開著年少無忌的玩笑,青澀單純。
    這多像16歲的他們。
    可這一切,伊然再也看不到了。
    她欠凱鵬的那句“一輩子”也隻能永遠埋在心裏。
    蘇昊彎腰捏起一小堆雪放在舌尖,苦苦的,澀澀的。
    雪又飄飄的下了起來,蓋住了那些深淺不一的腳印。
    他們腳步沉重的走到伊然墓前。
    天地一片湛白,白的樹,白的路,白的花,白的遠方。他們清一色的黑色著裝,舉著黑的沒有任何花紋的傘,鮮明的色彩對比充斥著他們的眼球。凱鵬緩緩走上前去,把那頂藍色的傘架在了墓碑上方,猶如一朵永不凋謝的藍蓮花。
    “我會等你回來,無論多久多長,無論多少個七年。”悄然吹過的風冰涼,刺激著他的眼角。他抬起手背抵在眉骨處,鼻腔被刺激著難受。
    黑白照片靜靜的掛在黑色碑石上,照片上的人眉眼輕彎,劉海掃過眼角,一片黑色看上去像是洇了墨一樣的山水名畫,清淺繾淃。
    萬物寂寥唯剩風在喧噱。
    建材堆得滿滿的東方大廈樓頂,被雪裝點的極具層次感。
    空空如也的啤酒瓶東倒西歪的扔在一邊。
    凱鵬舉著酒瓶大口大口的往肚子裏灌,刺骨的北風,冰涼的酒水,他渾身打著哆嗦,喃喃自語。
    二麗輕輕的在背後為他披上一件棉衣,凱鵬醉醺醺的眯著眼睛看著二麗,嘴角一彎,什麼也沒有說。
    蘇昊和張建挨著凱鵬坐下,胳膊搭在凱鵬脖子上,緊緊的把他擁住。
    一瓶,兩瓶,三瓶,四瓶……
    無言的守護。
    痛徹心扉的殤。
    他們的頭發被雪染白,好似歲月轉眼間就老了。
    “建哥,我得跟你喝一杯,謝謝你的成全。”凱鵬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向張建敬酒。
    酒精的麻醉使張建滿臉通紅,“兄弟,你根本就沒錯。伊然臨終前告訴我,你把那張紙條扔到了垃圾桶裏,她都看見了,她都知道。”
    驀然。
    二麗抓起三人的左手,在雪地上用食指一筆一筆的寫道:一輩子。
    不隻是在愛情裏,友情中也應如此。
    ……
    “哇,東光城的雪景真美。”
    你都看見了嗎?伊然。
    ……
    參、商,均是二十八宿之一,二星此出彼沒,不同時在天空中出現。
    正如我們不可能同時愛上兩個人。
    “相逢好似初相識,到老終無怨恨心。”
    七年,贏得一人心,不痛。
    再見,伊然。
    (故事完)

    作者閑話: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謝謝大家這麼長時間的陪伴。我們下個故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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