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語流年  chapter38: 一城終老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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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然說。
    16歲以前的我,不逃課,不酗酒,不吵架,不愛說話。單調的生活,沒有彩色的坎坎坷坷。唯一費心思的是如何把學習搞上去。
    但這所有的一切,在我遇見他們以後就都變了。我和一個女豪傑成為了同桌,她整天在我耳邊嘟嘟囔囔個沒完沒了,豆大的小事經過她的加工都能變成驚天奇聞。我時常被她誇張的言辭弄的啞口無言。在我看來,她的生活很豐富波瀾,她過得也很快樂。她和陳燦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鬧。他們就是一對名副其實的歡喜冤家。她豪爽的性格,在男生麵前毫不示弱,開得起玩笑,豁得出人品,在短短的時間裏就和後麵的幾個男生玩的火熱。
    陳燦時常嘲笑她是“女漢子二麗!”,可她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漢子,反正她在跟我講話的時候沒有髒話,細聲細語,很有禮貌。她這種有分寸的性格很招人喜歡。我的煩惱很容易寫到臉上,每每這時候,她總是眨著兩隻大眼睛細細的打量著我:“伊然,你怎麼了?”
    起初我對她有一點防備,“沒事。”
    “明明就有事,你的臉上明顯寫著兩個大字‘好煩!’。告訴我,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我去找他算賬!”她雙手插腰,好似一副找人拚命的架勢。
    看到她激動的小臉通紅,我再糟糕的心情也該好了。
    漸漸的我和她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有段時間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蘇昊、張建等人經常在課間的時候吼上兩嗓子。說實話,除了凱鵬的歌聲還算可以,其他人的歌喉真是不敢恭維。有天他們在教室後麵爭的火熱,原來他們是想給他們的樂隊起一個名字。
    “FOURMAN”“五棵鬆組合”“帥哥組合”……他們想出來的名字確實挺‘貼近生活’的,沒有什麼深意。
    當時我靈光一閃,他們經常在教室一角唱,犄角旮旯的,於是我覺得‘旮旯樂隊’挺適合他們的。我把我的想法跟二麗說了,二麗替我轉告給他們。他們竟一致同意,直誇這個名字有水平。
    自那以後,我發現他們對我的態度也慢慢發生了變化。他們更加熱情的對我。他們會幫我打飯,幫我打水,買零食也會分給我一份。那種‘一起’的感覺真的太棒了。
    當我對生活心懷感激的時候,樊強這個不速之客出現了。
    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他在半路把我攔住,很霸道的說:“我看上你了,做我女朋友。”
    看他那雙色眯眯的眼睛,我就知道這人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況且,愛情離那時候的我真的好遠好遠。甚至,‘愛情’這一詞語對我來說都十分陌生。
    毫無疑問,我拒絕了。我想爸爸也不會讓我在學習如此緊張的高中去開小差的。
    他不肯善罷甘休,他又找了我幾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沒想到,心狠手辣的他便處處找我的麻煩,我隻能委屈的流淚,不知道該去向誰求助。
    這天我的車胎又被紮了,我沮喪的推著車子。
    “伊然,你的車胎沒氣了嗎?”張建騎車在我身後經過,停在了我的左前方。
    我把眼淚憋在眼裏,點了點頭。我怕當著同班同學的麵哭出來。
    他下車檢查了一下我的車胎,“紮的挺嚴重的,我陪你去附近的修車店補一下吧?”
    一股暖流湧上我的心頭。但我不想麻煩他,畢竟我跟他不熟,不想欠他人情。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作為同學,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就這樣,他陪我在修車店等了半天,我不知道說些什麼,我們就那麼尷尬的在一旁坐著。
    那晚他說送我回家,我拒絕了。男生女生不都有條三八線嗎,不能隨便逾越的。即使我很感謝他。
    樊強對我的捉弄還在繼續著,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有一刻,我是承受不住的,想退學,害怕去學校。但我又怕爸爸為我擔心,我不想給他增添麻煩,他在外麵奔波忙碌就很辛苦了。
    張建過生日,他竟然邀請了我。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答應他。以至於我在以後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我答應的如此爽利。或許,他幫過我,他是個好人吧。在飯桌上,我對他們有了進一步的了解。陳燦吃貨的大名果真名不虛傳;蘇昊性情安穩,文藝的他還喜歡寫詩;二麗真的很漢子,酒量絲毫不輸給給男生;凱鵬有點混混的感覺,叼著根煙,三五句離不開髒字;張建憨厚仗義,直腸子。
    後來凱鵬問我,“你是不是早就喜歡我了?”
    何出此言?
    他說,“我們第一次吃飯的時候,你勸我不要吸煙,你的眼神裏全是曖昧啊。”
    “不要自戀啦,吸煙真的是對身體不好啊。”
    我沒有說謊,當時吸煙的若是換做別人,我照樣也會勸阻的。
    我們私自出校喝酒的事情被班主任發現了,我們受到了班主任嚴厲的批評,被罰站一下午、寫檢討不說,還負責全班一個月的衛生。那是我第一次在學校犯錯,不過那種笑著受罰的感覺還是很棒的。
    他們問我,“我們把你拉下水了,有沒有感覺我們很坑?”
    沒有,真的沒有。至少,我很快樂,比以往都要快樂。這種快樂大於在樊強那裏受到的委屈,所以我還是很喜歡這裏。
    默契就是不約而同形成的習慣。
    每次晚自習後,我都會在停車棚碰到張建。我們會一起回家,他跟我講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聞所未聞。
    他的談笑風生深深的烙在我的心坎。
    突然有一天樊強又找到了我,他惡狠狠地對我說,“伊然,你不是說你高中不談戀愛嗎?那你和張建是怎麼回事啊?你少跟我裝單純,你要是不做我女朋友,我就把張建打死!”
    我慌了。在別人的隻言片語裏我早對樊強的為人有所了解,他這種純正意義上的小混混真的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張建是好心,我不能讓他平白無故的受到不該有的傷害。
    我答應了樊強。
    誰曾料到樊強轉天就把禮物送到了我的教室。我雙臉火熱的拿著禮物從門口回到位置上。我不想拆開。但二麗非要看,一個精美的心形水晶相框。挺美的,可惜是樊強送的。
    “那人是你男朋友嗎?”二麗齜牙咧嘴的八卦起來,惹得身後的張建用奇怪的眼神盯著我。
    我極力的否認。
    “心形相框哎,不是男朋友是什麼?”二麗細細把玩著相框,“伊然,你要是有了情況得跟我們分享啊,喜糖是必須要吃的。”
    我急忙奪回她手裏的相框胡亂的塞到了抽屜裏。我的演技太差了,張建晚自習後就直截了當的問我:“那是不是你男朋友?”
    能怎麼回答呢?說我是被逼的,還是為了他。可誰會在乎呢?我沒有必要跟他解釋,自始至終都隻是我和樊強兩個人的事情。“是!”,趁著機會,“以後不要在停車棚等我了,我自己回家就可以。”
    冥冥中感覺他很傷心,我也非常的難受。那種感覺,從未有過。
    他接連幾天都沒跟我講話,好似處處都在故意的躲著我。
    我以為我疏遠張建後,樊強會就此住手,可我錯了。他接連提出一係列無理要求。他要我跟他牽手,跟他一起吃飯,看他打球,陪他去泡吧,我根本不可能去做這些。
    他繼續逼我。
    那晚他把我的車鎖鑰匙拿走,我不能推車回家。我無助的蹲在地上哭著,我想爸爸。朦朧中,張建朝我走過來卻又突然離開。我好懷念他陪伴我的日子,安心,踏實。
    我奪過樊強手中的鑰匙,交涉到半路,他突然把我從車子上拉下來。他凶狠的眼神看得我渾身直冒冷汗,他要強行親我,我掙紮著,躲避著。他的一群小弟則在旁邊瘋狂的呐喊、叫好。
    我崩潰了,即將束手就擒。忽然一雙大手用力推開了禽獸般的樊強。是張建。他就是我的救星,在我最最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就會出現。
    多虧了他,我終於擺脫了樊強惡魔般的刁難。
    那天他和蘇昊他們被打的頭破血流,我真的嚇壞了。原來真的存在‘上刀山下火海’的感情。不過那刻,我寧願被打的是我。
    某天二麗悄悄的跟我講,“你覺得建哥怎麼樣啊?”
    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二麗壞壞一笑,“他做你男朋友咋樣?”
    真的很害羞,“不要亂開玩笑了。”
    “他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送你回家,替你挨揍,對你大放讚詞,表現的多麼明顯啊。”
    那時候的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情的感覺。那種離不開的感覺就是愛情麼?懵懂的我不敢妄下結論,更不敢貿然的去愛。況且,張建對我的愛是真是假呢?他並沒有親口跟我說過。
    我們又默契的相處著。那種感覺,挺不錯的。和諧的美。
    班裏準備學校的合唱比賽,身為班長的蘇昊安排我和凱鵬負責。一起備戰的日子,我又認識了一個新的徐凱鵬,他不是那個隻會吸煙的小混混了,他做起事情來很專注認真,把每天的訓練計劃安排的井井有條。他關心起人來也是無微不至,他口袋裏時常裝著‘金嗓子侯含片’給練歌練到嗓子痛的同學準備著,他會在排練的間斷為大家搬水,他在我心裏的印象變得越來越好。
    我和凱鵬的關係慢慢變得親密,這又招來了二麗的興致,“原來你喜歡凱鵬那種類型的啊?”
    張建和凱鵬對於愛情零經曆的我來說,都是一樣的。隻不過凱鵬比張建勇敢,他先讓我知道他愛我,我也愛他。
    正如多年後張建問我,“如果當時先表白的是我,我會接受嗎?”
    當然會。但,他真的沒有凱鵬勇敢,真的沒有。
    因為給我愛情的那個人是凱鵬,一旦認準,就不可能去改。
    以至於就算凱鵬傷我而去,我卻不能重頭再來去接受張建。
    我的愛情是凱鵬,凱鵬就是我的愛情。
    換成別人,那就不是愛情。
    你若問我,我難道就不恨凱鵬嗎?
    當然恨。
    但是恨和愛是不衝突的,因為死心塌地的愛,才會有痛徹心扉的恨。
    張建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可曾動容?
    當然有。
    正如後來我跟張建講的那樣,“有的人總是記不住,就像有的人總是忘不了。”
    七年,我始終忘不了凱鵬。
    同樣。
    七年,張建也始終走不進我的心裏。但我感動過,謝謝他曾為我做過的一切。
    在我心裏,我們幾個人的故事就是一首悲壯的離歌。多年間,沒有一個人圓滿。
    凱鵬曾答應過我,他永遠不會無視最高處的我。
    但他世界裏的滾滾紅塵把最顯眼處的我淹沒。
    爸爸說他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卻再也沒有回來。
    我都在甜蜜的謊言裏等待,我希望這都是真的。
    但未來不得不用事實告訴我,我還是太單純。
    陳燦下葬那天,灰塵的天空飄飄灑灑。
    我們稚氣未脫,不懂人情世故。但那是一個傷心的時刻,我們都懂。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二麗沙啞著嗓子,“陳燦,我欠你的。我的三年你從未缺席,但是愛情強求不來,我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慢慢償還,直至心安。”
    寧可虧欠一生,也不願將就。
    她如此,我也如此。
    清明節,我們回東光看陳燦。
    在洶湧的人潮裏,我們就那麼誤打誤撞的重逢了。
    “你好嗎?”
    那麼一聲輕輕的問候,就剝奪了我所有刻意偽裝的堅強;那微笑的佯裝頃刻間煙消雲散。那個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名字,刺痛了記憶,模糊了雙眼。原來許多事情,根本就不能忘記,隻是放在內心最深的角落,自己不去想起,也不讓外人觸及。隻是偶然碰麵,卻還是格外的心痛。
    我想,我很確定。七年,我等的就是他。
    一座城,一段往事。
    一個人,一抹情殤。
    東光城。
    我想我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裏了。
    幸好,他在,城在。
    陪我終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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