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3章 執子之手與子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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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殘雲般到了無恙殿,司馬君榮遠遠的瞧見一痕青衣筆挺挺的立在殿央,青留聽到腳步聲,回頭望見司馬君榮,立即迎上前一禮,喚了聲主上,眼風裏將北寒衣一瞟,似笑非笑的垂下了頭。
“怎麼樣?桂魂花找到了嗎?”司馬君榮頗為急切,被北寒衣一抬手在他腦袋上扇了一巴掌,抬眼看著青留關心道:“此去沒受傷吧?”
“一切都好。”青留客氣的回了一句。隻聽一道清涼的聲音懶洋洋道:“是沒受傷,可委屈受了不少呢。”
司馬君榮臉色一寒:“誰?給朕出來!”聲音驀然攜了股子殺伐氣,懾得人心驚怖。哎呦一聲,從房梁上頭掉下個人來,在地上一滾,滾在一旁,一手撐地,抬眼一望司馬君榮,驚歎道:“好威嚴的帝王,嚇得我心都顫了。”
那是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膚潤如珠,一身玄色衣袍,更襯得臉色淬玉般白皙。
司馬君榮稍一愣,想起之前楊有福似乎說過,青留帶回來一個人,眼下看著這少年,莫非就是他?司馬君榮沉著嗓子問:“你是誰?”
那少年卻膽大妄為的很,一見北寒衣,眼睛晶亮晶亮仿佛星辰,跳起來直奔著北寒衣去了,甚懂事的叫了一聲:“兄長好,好漂亮哇。”
北寒衣一愣,尷尬至極,簡單敷衍他:“過獎過獎。”
那少年攜了北寒衣一隻手,轉頭問青留:“你說要拿桂魂花救命的就是他?”見青留點了頭,頓時埋怨起來:“這麼漂亮的人,怎麼會中了一夢浮沉呢。”他扼腕長歎,又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鄭重道:“兄長放心,桂魂花已經取來了,不就是血嗎?我有。”他說的有些底氣不足,擼了袖子亮出一截白藕般的手腕。
北寒衣愣愣的,都不知自己何時怎麼就多了這麼一個單純乖巧的弟弟?但這孩子眼色無垢,清透如水,一看就是從未踏過塵世的孩子,心裏便有幾分喜歡,禁不住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殷傾柳。”少年乖巧一笑。
殷傾柳孩子氣的霸占了床邊最有利的位置,將堂堂一國之君擠在一旁,司馬君榮氣得恨不得直接將人扔出去,可殷傾柳仍不自覺,還伸手握著北寒衣的手,一口一個兄長叫得北寒衣眉開眼笑。
“這少年,你從哪裏弄來的?”司馬君榮與立在床尾的青留小聲說話。
“夜摩族的,非要跟過來。”青留小聲回。
奈何殷傾柳耳朵尖,一轉頭,就瞪著青留大聲叫:“北汶則,我為什麼跟過來你不知道是為什麼嗎?你裝,你就使勁裝,我看你裝到什麼時候去。”
“桂魂花呢?”司馬君榮冷漠的問殷傾柳。
殷傾柳嚇得直往北寒衣身上撲,北寒衣半抱著殷傾柳,安慰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殷傾柳瞪著水潤的一雙眼,語無倫次道:“在我身上,你,你想幹嗎?”
“救人。”司馬君榮負手而立,威脅利誘道:“救了丞相,朕給你座金山銀山,救不活丞相,朕……”
“丞相?”殷傾柳喃喃自語,啊得一聲興奮的尖叫,調身看著北寒衣,納罕得不得了:“原來丞相就長兄長這樣啊。”
司馬君榮又一次被打斷無視了,氣得連脾氣都發不出來:“你這從哪裏撿的?分明就是個白癡!”
青留無力一笑:“做夢撿的。”
床沿放了一隻極小的花盆,花盆中零星幾點緗色透明小花,怎麼看都像野地裏遍地開花的滿天星。
司馬君榮懷疑問:“你們兩個不會糊弄朕吧?”殷傾柳不服氣的瞪他:“桂魂花耶,這可是我們族裏的聖物,休得胡言!”殷傾柳十分氣憤,掏了匕首,對著手指比了比,轉頭可憐兮兮的看青留:“北汶則,真要用血養它啊,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沒有。”
殷傾柳皺眉猶豫了一會兒,照著手指一劃,叫起來:“好疼。”可還是乖乖把血滴在桂魂花上,隻見本是透明緗色的花朵,慢慢變得真實,由原本的緗色慢慢轉成流光溢彩的金黃色。
司馬君榮驚歎不已:“這桂魂花倒也神奇。據說,這世間有座無思山,山上住著會法術的夜摩族人,原來是真的。”
“真的又怎麼樣?凡夫俗子是進不了無思山的,隻有有緣人才進得。”殷傾柳喋喋不休,話說到最後,抬頭輕瞟了青留一眼。伸著手指向他道:“北汶則,手疼。”說時,眼中水汽朦朧,似乎要哭的樣子。
青留走上前,握住殷傾柳的手放在嘴邊吹了兩口氣,安慰道:“不疼了,吹兩口氣就不疼了。”青留見北寒衣吃驚的看他,解釋了一句:“小柳他怕疼。”
殷傾柳原本一副泫然的模樣,因著青留這兩句話,頓時破涕為笑,也附和著笑:“不疼了,果然不疼了。”
青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北寒衣更是想入非非了。
依照渾穀老道士的話,以血灌之,色成金黃,取其根煮沸水,以沸水衝花瓣而食,毒可解。司馬君榮依言照辦,看著北寒衣服下,此時卻不見了殷傾柳。
青留站在床尾沉默的很,從回來到現在,話也沒超過十句,北寒衣覺得青留心裏肯定藏了事,幾次想開口問,都是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司馬君榮閱人無數,最會看人臉上的情緒,見北寒衣甚是擔憂青留,便識趣的留了他主仆二人拉家常,自己獨自離去。
北寒衣在心裏琢磨了一遍,問:“你和殷傾柳是怎麼回事?”
“沒事。”青留漫不經心道:“隻是一筆交易。”他顯然不願多提此事,別頭去看映在窗上的樹影。
“你要走了是嗎?”北寒衣篤定問。
“是。”
“因為殷傾柳?”
“是。”青留坦然道:“奴婢需要把他完整無缺的送回去,夜摩族的規矩,族人不及弱冠,不能私自下無思山,這次回去,小柳恐怕要受罰了。”
“你要去保護他?”北寒衣猜測,他覺得青留此次出去,變了很多,可哪裏變了,北寒衣又說不上來。
青留並不否認,隻是莞爾一笑。那一笑中,卻暗含了幾絲從未有過的柔情,北寒衣脫口而問:“你喜歡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