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大人……”狐狸開始叫喚，變著花樣發出不同的語氣，可憐的，諂媚的，嬌笑的。
    安辰拿筷子戳了一下荷包蛋，然後換了個角度把它夾起放進碗裏，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大人，你放我下來吧，那個水蒸氣讓我覺得我都上了蒸鍋。”狐狸被吊著難過，一邊掙紮一邊哀求道。
    安辰瞥了一眼狐狸，然後咬了一口荷包蛋，慢慢咀嚼，等他終於慢條斯理的咽下，才幽幽的開口道：“主仆血契，仆者，永世終於主，我問你，你此時此刻在想什麼？”
    狐狸神色一凜，閉嘴不叫喚了。
    “看來你是寧願吊著，也不願意說了，那就繼續吊著吧。”安辰繼續拿著筷子夾了一塊豆腐乳就紅豆粥。
    狐狸歎了口氣，然後就這麼閉著眼，吊著，動也不動了。一時間客廳安靜了下來，周圍靜的隻剩下碗筷的聲音。
    過了許久，安辰才開口打破了這份安靜，“由於昨晚的事，當鋪附近必定有警察在盯梢。”他喝完最後一口粥，然後放下筷子，淡淡道：“晚上我們去一趟警局，警局肯定有所有死者的檔案，看看其中有什麼聯係。出去的時候你幫我隱去身形。”
    安辰見狐狸半天沒回話，於是抬頭，卻看見狐狸將一條尾巴伸了很長，一直穿過客廳拐進了安辰的臥室。
    “你在幹嘛？”
    “幫你拿胃藥，妖術最多能幫你緩解疼痛，卻無法治愈你，所以你還是得好好吃藥。”說話間，狐狸的尾巴已經收了回來，墨色的尾巴尖上正卷著一個塑料藥瓶。
    安辰接過藥，眼神複雜萬分，盯著瓶子看了片刻，終還是一伸手將金絲收了回來。
    狐狸瞬間在空中虛踏一步，避免了掉進鍋裏，他剛穩穩的落在地上，馬上撒開蹄子跑來蹭安辰的腿，“我把大人的止痛藥都扔掉了，那東西吃多了不好，你拿我當止痛藥就行了，反正我會寸步不離的跟著大人的。”
    安辰頓了片刻，淡淡道：“你如果隻是為了報恩，大可不必，昔人已逝。”
    狐狸一愣，完全沒想到安辰會突然這麼說，他條件反射道：“我不離開。”
    安辰低頭，他竟從狐狸的眼中看到恐懼，“你……”
    “大人，你快去睡吧。”狐狸身形一晃，又變回人形，他神色淡然的收拾這桌上的碗盤。
    安辰蹙眉，複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當鋪就麻煩你照看了。”最終安辰還是把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正在廚房裏洗碗的狐狸應了一聲，聽到安辰關門的聲音後洗完的動作就頓了下來。
    水聲嘩嘩，思緒卻漸漸飄遠，狐狸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卻又無比苦澀。
    恍如昨日，榕樹下你執我之手，教我繪盡世間絕色；恍如昨日，棋子叩盤，你一子一子，教我處世之道；恍如昨日，我們在樹下，守著那一片，誰也不願打破的寧靜……
    恍如昨日……
    恍如昨日……
    恍如昨日……
    即已成昨日，那便是，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