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我從不認為我活得如何光明磊落，在無法避免的競爭中，我學會了算計他人。或許正因如此，我沒有資格去斥責你的狡詐，正如你沒有資格去批評我的冷漠。
    ——如果我們都活在戰爭的年代，一定是你死我亡的結局。
    ——我猜到了結局，卻沒有猜到在這之前，我早已經離不開你。
    “你好，我是美術係的顧晴。請問，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封信交給餘穎影？”
    薛意打量著眼前的女生——終於明白那所謂長發及腰的古典美人，在現實中究竟是什麼模樣。曾經以為，像這樣從江南水墨裏走出的女性，往往和霸道無法沾邊，可為什麼她的話語中有著讓人不可拒絕的寒冽？
    她顯然是知道自己是穎影的室友，但既然從美術係跑來了數學係的教學樓，為什麼不親自給呢？有什麼樣的事情，一定要用信來傳遞？
    薛意有些疑惑，但還是禮貌地將信收下——
    很快有了答案：一連三天，穎影沒有回寢室，更沒有再學校出現，更詭異的，韓岩也仿佛消失了。
    薛意將信封放在了穎影的桌上，每每經過她的位置，總覺得心中隱隱的不安。
    第四天的傍晚，寢室敲門聲響起，顧晴再次出現。
    “抱歉！”薛意率先開口，“那天我回寢室的時候，穎影已經走了，我還來不及把信給他。”
    “沒事，我是來找你的。薛意。”
    薛意突然感到短暫暈眩，看見顧晴墨色的瞳孔，仿佛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線，就像是一種同情與悲憫的感情幻化而成的淚。
    兩人一路走到了寢室樓下的一片花壇邊，還未坐下顧晴已經開口：“薛意，其實我們之前見過麵的，在高中的時候，你記得麼？”
    高中時代？薛意思索了許久，還是沒有答案——
    “抱歉。”“對不起。”
    兩人同時說出了道歉的話，對視一眼，清晰看見了對方眼中分明的不理解。
    薛意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我的記憶力一向不好。”
    說完這句話，她再次認真打量麵前的女生——白色七分褲與白襯衫，加天藍色的外套，長發盤起，再搭配藍水晶項鏈，看起來成熟而優雅，她的笑容很漂亮，就像完美的藍寶石在夜光下閃閃發亮。她們有過什麼樣的交集？
    “你看過那封信麼？”
    “我沒有拆看他人隱私的習慣。”薛意被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難道她是猜測她會拆開信來看麼？這樣的懷疑也未免……
    顧晴對於薛意的反應卻十分了然，隨即解釋道：“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
    薛意微微皺著眉頭，淡淡看著顧晴，“你說你是來找我的，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吧。”
    顧晴的眼睛很美，像極了夜空中閃閃發亮的星星，卻也帶著寒冽而不容人接近的高傲。然而此刻，這雙眼睛裏似乎隱藏了許許多多秘密。
    貝爾摩德說：秘密讓一個女人更有魅力。
    “看來，你是真的忘記了。”
    許久，顧茗輕輕歎了一口氣，“你應該知道，夏菱夢和李芊芊的事情。”
    對於案件的傳言，校園裏存在無數版本，如同病毒一般肆虐蔓延……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兩件事情，似乎都和我扯不上關係。”薛意撇了撇嘴角，案件的調查是警方的事情。而她也無心參與校園裏毫無根據的推理與討論。
    薛意莫名有些胸悶，看著坐在自己右側的顧晴，那雙眼睛裏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很快恢複了平和。
    她們……曾經很熟悉麼？如果是，她不該不記得。
    “如果這兩件案子，和穎影有關係呢？”
    “什麼？”薛意不由皺眉看向顧晴，“先別說夏菱夢和穎影根本談不上有直接關係，那個李芊芊也隻是在課上罵了她一句話罷了……”這也能算“有關係”麼？
    薛意隻覺得暈暈乎乎，竟然不明所以地就為穎影開始辯駁。
    顧晴對於她的反應，沒有任何訝異，唇際漸漸浮現出一抹溫溫的微笑，像極了春日裏悄然映照在角落裏的光線……
    沒錯，薛意似乎忘記了，顧晴所謂的“有關係”未必就是凶手的意思。
    又或許，這樣的猜測本已經植根在她心上，越是辯駁，越是深刻。
    當薛意恢複了冷靜之後，做出結論：“你的意思是，消失這三天，與那兩個案件有關？”
    顧晴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和學院裏的麻煩事情扯在一起。但是，我不怕告訴你，李芊芊跳樓死的地方，留下了穎影的項鏈。”
    （十六）
    ——有些惡意是永遠無法預料的，正如這個世界上許許多多的犯罪，來源於在常人看來再小不過的事情；而有些謊言亦是永遠無法拆穿的，因為比起謊言，真相有時更加傷人。
    “穎影，告訴我，李芊芊的死，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
    女生放下了書，澄澈的眼眸猶若明淨的水潭，不起波瀾，隻是淡淡笑道：“就因為她死前得罪了我，所以我把她推下了樓？”
    她的聲音不大，那樣平和的口氣，竟然不像是反問，而像是陳述。
    ——朋友，或許那個低估了生命價值的人，從來都是你。
    然後，那一汪明淨的泉水如同混入了血紅色的墨，詭異的血紅綻放出血色的花朵，飄散出濃重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每一寸感官。
    不對！那不是穎影的血，那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