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浴火重生 002.再世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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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沉沉的一片黑暗,與充斥著雲霧的崖下一般景色,唯獨黑暗的中央有著一個染血的背影,一動不動的伏在那裏,手中的斷劍依然緊握,身下卻無止境的漫出暗紅色的鮮血,直到兩個聲音由遠至近的,緩緩在他耳畔響起。
“永淵,我們既然已是朋友,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倘若你死了,我會為你報仇。”
“這算什麼?等到我死了才許諾,未免也太過薄情了。”
“你可以說不。”
“好罷……難得占你的便宜,既然說出口了,可千萬不能賴賬。”
永淵……還有自己……的聲音。
無窮無盡的黑暗中,他模模糊糊的這麼想著。
永淵……
永淵……死了……
那是在他被利用至死後,唯一一個還記得自己,不惜一切為自己報仇的人。
為了那個死後複仇的承諾,永淵死了。
“不……不!”
一雙眼睛驟然在晨光中睜開,躺在床畔的青衫少年全身一顫,隨即整個人都彈了起來,眼前即使一片模糊不清,卻還是朝著身前驚慌失措的抬起手來,手指彎曲成爪好似要去抓什麼,卻隻透過了一小塊微亮的陽光。
不……他不能看著他跳下去……他被人利用做了鼎爐被采補致死,不過是死有餘辜……那個人一身傲骨劍氣縱橫天縱奇才,不該這樣背著叛徒這個罵名而死,即使是為了給自己報仇……
呼吸聲因恐懼和悔意愈發急促,青衫少年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到門前,下意識伸出手要去推門,終於清晰起來的目光卻在瞧見自己此刻白皙瘦小的手臂時,動作下一刻就定在了原地。
時間仿佛停滯了片刻,他顫抖著收回自己抵在門上的手,目光四處尋曳後快步跑到屋中放置注滿水的銅盆前,在看清楚自己此刻的樣子時,頓時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平滑如鏡的水麵映照出的麵容,分明是十二歲時,他被人發現仙根帶入宗門做雜役那一年的臉!
“我……回到了……過去?”
這個猜測剛一掠過心頭,青衫少年頓時扣緊了銅盆兩側,仿佛突然被什麼東西噎住了喉嚨,嘴唇顫抖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重生了……回到了過去!
難以掩飾的欣喜和恨意迅速覆蓋了他的麵容,腦海中下一刻卻閃過了死前那囚禁自己不見天日的山洞,他心愛的道侶憑借著獻上的功勞成了宗主的大弟子!道貌岸然的宗主廢了他的丹田,對宗內謊稱他失蹤已久卻日日將他采補至死!
若不是沒有下山曆練的永淵覺得不對勁,又無意破了山洞的禁製,怕是沒有人知道他是那般死去的!
後來他成了魂魄,一直飄蕩著跟在永淵身邊,看著他為了自己刺殺宗主成了宗內叛徒,不惜自毀大好仙途替他報仇,為了臨死殺了那個負心人,最後甚至連性命也搭上……
他既然已經重生,就絕不會讓害了自己的人,以後舒舒服服的活在世上!
還有永淵……
腦海最後仿佛再度劃過那人染血的白衣,和驟然從懸崖墜下的身影,林閣璟下意識攥緊了手指,眼底閃過些許說不出的懊悔和慶幸,眸色卻一點點加深。
這麼多年來他本以為,那個人早就為了當初那件事不肯原諒自己,卻沒有想到在自己死後,那人竟會因那個不像是承諾的承諾而……
“林閣璟!林閣璟!那個叫林閣璟的來了沒有!”
林閣璟怔怔的盯著麵前的銅盆,剛準備直起身來出門看看時,門外就突地傳來了一聲暴喝,還夾雜著嗡嗡的議論聲。
一聽這個聲音,林閣璟先是皺了皺眉,開始回想自己十二歲時的事情來,瞬間眉眼間閃過幾分異色,勾唇冷冷笑了一聲。
而此時就在外間的小院子裏,天不亮時就站了許多著一模一樣青色衣衫的少年,正對著林閣璟房門前排成了幾排,一個個蔫頭耷腦的盯著地麵,任由一個肚大腸肥管事模樣的人一邊摸著小胡子,一邊揚著唾沫罵道。
“不要以為被大修士看中去打掃,就能給我甩臉子了!你們都是什麼東西,連築基都築不了,更別提開光期得了真神進外門!不過是一群雜靈根的廢物罷了,一輩子就隻配當個雜役!”
在他麵前的眾多少年為了等待管事早就在這裏站著許久,幾乎所有人都等的哆哆嗦嗦敢怒不敢言。
聽到管事一來先吵吵著一個人的名字,卻發現那人不在時就覺得不好,果真下一刻就開始指桑罵槐,站在離管事近的人更有些驚恐的朝後縮了縮,生怕麵前的人找不到出氣的正主兒拿他們來撒氣,眼底不被人察覺的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他們都是進了宗門不久又資質不好修為極低的人,為了留在宗門中不得不去做這等打掃清理之類的雜事,一月勉強有些丹藥靈石用於修煉糊口,本來都是剛進宗門,即使他們靈根不好,又分配了個吝嗇凶惡的管事,但除了稍稍破財常常罵人也沒什麼——
直到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就是這個名叫林閣璟的人,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在管事不在的時候,被宗內前來要雜役清理廢棄丹室小弟子給拉走了。
結果在打掃丹室的時候,他偶然被煉丹宗師看見,不僅賜了幾粒養身丹,還允諾若是能修到開光期在宗內得了真神,就幫他擺脫雜役身份做個記名弟子,這樣的好處讓許多人都紅了眼。
雜役裏大部分都是心眼沒開的少年,倒也沒什麼故意害人的事,可少年爭口氣或多或少大部分人就想著讓林閣璟出醜,所以每次管事前來早起的時候,大家都有默契的不管林閣璟,就等著管事看他不在找他麻煩。
不過管事此時找林閣璟的麻煩,卻不是為了這個記名弟子的名額。
這樣的事在他眼裏雖然少卻不是沒見過,隻是若一個小小雜役敢為了一個還沒當成的記名弟子沾沾自喜,甚至敢如此小視他,就不要怪他不給麵子了。
在這雜役的一畝三分地上,他定要讓那個目中無人的林閣璟,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管事眼底閃過陰狠神色時,那扇眾人都注意的門,也終於吱呀一聲打了開來,走出來的少年發絲衣衫齊整,看著倒像是出門特地收拾過的,隻是自出門後一直垂著頭,也看不清楚臉上是什麼神色。
見他出門,管事臉上的鄙薄之色掩不住,冷冷掃了過去。
“喲,林大修士,您可終於從入定中醒過來了,不知道您這嬌貴身子,在雜役屋中睡得還好不好啊?”
管事身邊早就心有不滿的眾人,聞言立時發出一陣哄笑。
林閣璟被管事諷刺又被其他的雜役嘲笑,卻意外的沒有抬起頭更沒有開口回應,而是快步走到了管事身邊躬身行了個大禮,隨後從袖中摸出一塊青幽幽的玉佩來遞了上去,話中帶了幾分恭維之色。
“管事言重了,方才閣璟耽誤了時間的確怠慢了管事,卻並非閣璟所願,而是發現了管事的玉佩被落在屋中,這才尋找許久沒有出來。”
管事聽了這話先是一愣,低頭去看時眸光正好對上那塊玉佩。
“玉佩?”
林閣璟察覺到麵前的人正在打量自己,毫不猶豫的將手更舉高了些,聲音裏沒有絲毫遲疑。
“管事請看,這就是您的玉佩。”
管事一瞧清是那塊成色上好,還隱約散發出濃濃靈氣,被雕成節節高模樣的碧色玉佩,先是忍不住奇怪的望了那塊玉佩一眼,發現就是前幾天林閣璟剛來時,自己發現是好東西所以一直暗示他孝敬給自己,結果最後因為這小子死活不願交玉佩,他還克扣了這小子這幾個月的靈石,就等著他低頭將玉佩交出來。
平時也不見他低頭,怎麼今天不過是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這小子倒是乖覺的將東西交上來了?
莫不是有詐吧。
林閣璟遲遲沒聽到麵前的人回應,知道管事心底肯定對自己突然變化的態度感到奇怪,頭便稍稍抬起,幾乎將手中的玉佩舉到了管事胸前,裝作一副不想給卻生硬的屈服模樣:“管事請。”
瞧清了林閣璟此時別扭的神色,管事雖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也不大明白他為何突然識相了,倒是覺得這才應該是這小子正常的反應,便抬手一把將那玉佩拽走了:“算你小子有些眼色,還知道將本管事丟了的玉佩找回來。罷了罷了,這回就饒你一次。”
林閣璟眼角餘光瞧見他擺了擺手,像是趕蒼蠅一樣讓自己走,就知道自己這一關算是過了,立即快步隱沒在神色各異的眾人間,而收了玉佩的管事察覺到異樣的目光,將東西塞進袖子裏就瞪了眼睛斥道。
“都去幹活!看著我幹什麼,能看出靈石來麼!”
眾人一見這事雷聲大雨點小,林閣璟又給了管事賄賂,就知道是鬧不起來了,紛紛撇嘴模糊應了,臨走前還不忘用各異的目光瞧林閣璟一眼,這才兩三個結伴嘰嘰咕咕的走遠了。
見其他雜役終於散開,林閣璟再度垂下頭來握了握手指,剛準備也下山去領雜役任務,耳邊卻驟然傳來一個聲音。
“林師弟!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