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目而視，眼神激戰中，誰都不願率先示弱。終於，在長達一世紀之久的相互瞪視之後，葛筱逸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在等什麼？為什麼還不走？難道潛意識裏還想聽歐瑉浩出口挽留他嗎？
    認識到這點，葛筱逸當機立斷，收回目光，抬腳就要離開。
    “逸，你看，外麵！”歐瑉浩突然拽住他的手臂，指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
    葛筱逸反射性地順著歐瑉浩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窗外除了那些高樓大廈就再也看不到別的什麼特別的景觀了，不免有些疑惑，“什麼呀？”
    “來--”歐瑉浩拉著葛筱逸站到窗邊，憑空指著窗外的某一點，直到葛筱逸盯著那個方向看得眼睛都快花掉，歐瑉浩才饒有興致地發出感慨，“看，陽光多好啊！我們出去走走吧！”
    感覺到自己被擺了一道，葛筱逸不爽地甩開歐瑉浩拽著他的手臂，背對窗台站著，賭氣地說了聲，“不去！”沒過多久，又驀地回身，故意激他，“你不是忙得連吃飯都顧不上了嗎？怎麼還有時間和我去外麵走？”
    “吃飯？。。。對哦，我還沒吃呢，你這麼一說我倒還真餓了。。。走，我們去吃飯，順便去外麵晃一圈。”
    歐瑉浩很自然地攬上葛筱逸的肩，這次，葛筱逸沒躲，隻是站那不動，“我吃過了。”
    “走吧，就當陪我，這麼些天足不出戶感覺自己都要發黴了……”不去理睬葛筱逸明顯不想搭理他的冷淡態度，連拖帶拽地把人帶著，進了一間裝潢別致的西餐廳。
    明明距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進進出出的人倒還真是不少，歐瑉浩和葛筱逸進去的時候正好遇上一大波人出來，擁擠的人群，碰撞在所難免。這不，一個日係打扮的女生與葛筱逸擦肩而過，不知道為了什麼舉起胳膊甩了一下，剛好甩到葛筱逸臉上，葛筱逸下意識地低呼，伸手捂住了臉。
    女生意識到自己打到了人，正準備開口道歉，胳膊就被人很不客氣地抓住，力道很大，幾乎都能把她的骨頭捏碎，當下也顧不上道歉，一麵掙紮一麵怒瞪著抓她胳膊的人，尖叫“你幹什麼！放開，很疼啊！”
    這時，女生旁邊的一個男孩也轉過頭來，毫不猶豫地上前解救，扣住歐瑉浩的手臂，斬釘截鐵的，“請你放開！”
    聽到熟悉的聲音，葛筱逸不自覺抬眸，這一看，三個人都呆了……女生身邊的男孩，不就是歐陽碩嘛！怎麼會出現在這？也太巧了吧？
    歐陽碩率先反應過來，先用了力道把那女生的手腕給釋放出來，然後轉過頭，對著葛筱逸帥氣一笑，陽光燦爛的笑容一如從前，好像兩人還是當初那個和諧友好的師生關係，“老師，好有緣哦，在這裏都能碰見。”
    “嗯～嗯。。。”葛筱逸愣愣地應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實說，撇開歐陽碩喜歡他這件事，葛筱逸還是很願意和他做朋友的，畢竟，人家幫過他很多，“你也是，來這裏吃飯？”
    “是啊……我和我女朋友……”
    “女朋友？”說這話的時候葛筱逸看了旁邊那個女生一眼，發現對方以同樣驚奇的目光也在看著自己，忙不好意思地又看向了別處。
    歐陽碩很大方地摟了那個女生的腰，笑得真誠，“是啊，我的女朋友，叫小薇。”又對著女生介紹，“小薇，這位是之前教過我的老師，他姓葛。”
    小薇憨憨一笑，伸出自己沒被抓痛的另一隻手，“嘿嘿，老師好！”
    葛筱逸也伸出手握住，由衷地讚歎，“女朋友，很可愛，很活潑。”
    “哪裏。。。”歐陽碩搔著後腦勺，笑得靦腆，“那老師，我們就先走了，有時間見麵的話再聊？”
    “。。。好”有一秒的遲疑，難得見一次麵，什麼也沒說上就要分開，說實話，葛筱逸還真有那麼一點不舍。
    “老師，我們走了！下次再見哦！”說這話的是小薇，被歐陽碩拉著走還不忘回頭跟葛筱逸打招呼，蹦蹦跳跳的動作俏皮得很。
    一出了那人視線，歐陽碩立即鬆開了拉著小薇的手，小薇還踮著腳朝店門口葛筱逸消失的地方望呢，歐陽碩突然撤了力道，害她差點沒站穩，小皮鞋一踩，不滿地撅著嘴，“哥！你幹什麼呀？利用完了就想甩，你也太會過河拆橋了吧……”
    “別看了，趕緊走吧。。。吵著鬧著要來，你是來參觀的還是來看人的。。。明天就要回家了，沒那多時間陪你到處晃哦。。。”
    “行了行了。。。話說，是那個人嗎？。。。哥，沒想到，你的眼光還真不賴嘛。。。不過他的眼光倒是不怎麼樣，那男的。。。”
    “歐陽薇！你要再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揪回去！”
    “歐陽碩！你要再吼我，信不信我馬上就把你這事給捅出去！”
    “你敢！”歐陽碩開始咬牙。
    “切，臭老哥！”頭發一甩，踩著小皮鞋蹬蹬蹬走在前麵。
    “嗬嗬。。。”吃著飯，葛筱逸突然輕聲笑起來。
    “你笑什麼？很開心？”
    “嗯”葛筱逸毫不掩飾，“不覺得很好玩嗎？那個女生？”
    “真的隻是因為那個女的？”
    “看到認識的人當然也很開心啊。。。”猛然注意到歐瑉浩的臉色開始難看，葛筱逸又接著往下說道，“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嗎？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如果他沒有呢？你會不會開心？”歐瑉浩說這話不是沒有根據的，他有派人偷偷注意過歐陽碩，所以他知道得很清楚，歐陽碩根本沒有交女朋友，人家會在葛筱逸麵前這麼說，不一定就說明他放下了，說不定還是割舍不下隻能不得已而為之。總之，歐瑉浩就是很在意，不管是誰，隻要和葛筱逸說得熱絡，他都在意，更何況是那個小子！
    “哪有什麼如果？有就是有，你不也看到了嗎？”
    歐瑉浩撇撇嘴，沒再開口，隻是戳著牛排的手默默用力，劃的底盤吱吱作響。
    那聲音聽得葛筱逸耳膜陣陣地痛，瞄了眼對麵那個眉頭緊鎖，一臉苦大仇深的男人，突然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真是安靜得可怕，想找些話來說，開口的瞬間又聯想到最近身邊很多人莫名消失的事，再看過去的時候眉眼間多了幾份擔憂，臨時改變了話茬，“那個。。。你不會對歐陽碩做些什麼吧？。。。不會的吧？”
    “哈？——我幹嘛要？——”歐瑉浩根本沒往那個方向去想好不好，別說他已經準備洗白，就是在以前，也不會動不動找平白無故的人下手，葛筱逸到底把他想成什麼人了！不過，心裏怎麼篤定是一回事，嘴上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怎麼？不舍得嗎？怕我把他給弄傷了？打殘了？即便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還是會在意？會擔心？”
    葛筱逸沒有正麵回答歐瑉浩帶著些猜忌不懷好意的話語，隻是眉眼間的擔憂更甚，小心翼翼地試探，“你。。。有。。。殺過人嗎？”
    “死人是在所難免的吧？”歐瑉浩沒有直接說，但那意思就是肯定的，在他手上死過人。
    葛筱逸握著餐具的手抖了一下，帶著顫音，“請。。。不，求。。。求你不要傷害他。。。歐陽碩好歹也曾經是我的學生，他還是個孩子。。。他。。。”
    “你要再提那個人，我分分鍾找人斃了他！”歐瑉浩咬牙威脅，張口閉口，沒完沒了，難得一起吃頓飯，心情什麼的全被他搞沒了。
    葛筱逸果真閉了嘴，小心觀察著歐瑉浩的神色，大氣都不敢出。
    長時間靜寂後，看著那個一言一行都透著小心謹慎的男人，生怕一個不注意觸怒自己就讓歐陽碩連帶著遭殃的，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讓歐瑉浩徹底沉了臉。在他麵前葛筱逸從來都是該吵吵該鬧鬧絕不含糊，什麼時候這麼收斂過？讓他別提了他還真的就閉口不言了，葛筱逸從來都是跟他唱反調的，什麼時候這麼聽話過？
    “現在我是真想把他幹掉了……”歐瑉浩半認真半威脅地開口。
    “為什麼？。。。你讓我不提我就不提了，你到底還想我怎麼做？。。。”
    “看來我是一定要把他幹掉了……”歐瑉浩定定地看著，已經沒有了半點玩笑的影子。
    葛筱逸沉默了，雙手緊握巴著桌沿，默默用力摳著桌角，同時抿緊了雙唇，表情糾結。半晌之後，他開口，吞吞吐吐，細如蚊蠅，“歐瑉浩。。。你。。。想要我。。。的吧？。。。”
    “什麼？”歐瑉浩猛地抬頭，混合著吃驚與不解的神情，他有種有不好的預感……
    “我。。。我給你一次。。。放過他。。。怎麼樣？。。。”緊張地撥弄著手指，麵色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微翹的嘴角雖然幾乎看不出弧度，但仔細看還是不難會發現他此時的嘴角是上揚的，究竟是出於羞澀還是期待，誰也無從得知。
    “什麼！”歐瑉浩跳起來，牙咬得咯吱咯吱響，“你他媽說真的？！不後悔？”
    葛筱逸剛搖了半下頭，就被歐瑉浩強硬地拽起來提著衣袖往外走，不由得驚呼，“怎麼了？這麼急著要去哪？”
    “回家！不是你說的嗎？我現在就要！一刻都不想等！”
    “等等，還沒結賬呢……”
    “我會找人付的你就別管了……”
    怎麼這樣？。。。
    這麼迫不及待，其實，你想要的一直是我的身體吧？
    如果，讓你得到了，還會把我放在心上嗎？會不會就此離我而去？
    我還沒有體會夠，你在我身邊的滋味，好後悔，或許，不該這麼早提出的。。。
    算了，這樣也好，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看著那人在陽光下的剪影，沉穩帥氣，第一次，葛筱逸有了不舍，對接下來要做的事，他很想，又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