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靈很鬱悶，很鬱悶，三天已經過去了，自己寫了N封希望調動班級的意見書都被蓋了‘不批’送了回來。
    其實曲靈認為自己寫的已經很真摯了，每一封都寫了近五千字，可為什麼還是被退回她有點摸不著頭腦，在第三天期限過去之後，她依然是C班，初堯依然是A班。
    為此她甚至有點心思鬱結，將厚厚的信封堆在初堯麵前，抓耳撓腮的樣子著實逗壞了初堯，誰知道初堯打開幾封看了之後，滿臉的黑線，眼角抽搐。竟非常理解為什麼校方沒有批準換班。這小妮子寫的全是從小如何如何照顧自己，如何如何陪著自己成長，沒了她等於毀了一個三好學生的偉大前途，廢話連篇不說，每一封!每一封竟然都是同樣的內容。
    但初堯還是耐心的開導了曲靈很久。
    久到一個星期多過去了，這個小公主才終於恢複了笑容，在初堯無數次的強調‘會一起吃午飯’，‘班級離得好近，隻要上個樓梯就是了’的話語中她徹底接受了不同班級的事實。
    開學的十多天之後，到了初堯值日的順序。
    跟曲靈事先溝通之後，這個星期每天都會早些來學校，就不等她了，雖說又被哀怨了很久，也總算是被理解了，他也猜到曲靈不會犧牲她寶貴的睡眠來跟他同步。
    初堯今天來的比較早，與他一組的女孩還沒有來，他先把地板拖了一遍，把門前蹭鞋底贓物的清潔毯換了新的。女孩晚一些才來，然後簡單擦了一下窗台和後排的櫃子。
    “剩下的我來吧，你去把花瓶的水換一下，順便去園區拿些新的花。”女孩邊忙碌著邊分配工作。
    “好。”初堯很慶幸分到一組的女孩不是太矯揉造作，不然又會像以前一樣基本都是自己包攬全部的值日工作。
    抱起白底綠身的廣口花瓶，初堯往學院的最左邊走去，那裏有個不小的花棚，裏麵是各種各樣的花草。其實大多數是為了給大學園區的專業學生提供培育場所的。聖元從小學到大學園區舉行慶典和迎賓的時候盆栽花束都是從這裏出的。而每個班級隻要每個月交一些班費就可以在這裏拿到提供的花束，來增加班級的綠化。
    值日生就是負責每星期來換取新的花。
    捧著剛剛拿到的紫薇花，初堯記得這裏的老員工還曾耐心的給他講解過什麼花適合放在教室裏，什麼花不適合放。例如會使人興奮而導致容易失眠的百合、蘭花。比如太過香濃的月季花等等，都是不適合放置的。
    有時候就是這樣，平時看著微不足道的事情，當你接觸的時候，卻發現那裏麵有很多你不曾深究的理念和規律。
    給花瓶接滿水，將花束放入，粉紫色的花朵和淺綠色的花瓶儼然變得不再俗氣。
    初堯快到教學樓的時候，學生已經來了很多了，石子路上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初堯抱著偌大的滿水花瓶，費力的躲開人群，過高的花束擋住了他的視線，隻能用餘光看著前麵的人讓他有些吃力。
    “喂，不是吧，你真的和她這麼說？二逼了吧？”嘲笑的話語在前方傳來。
    “滾，你才二逼！”某男憤恨的錘了下旁邊嬉鬧的同伴。
    突然的的怒吼讓初堯下意思的靠向一邊，而這一步退的實在可笑了。
    雖然他已經拿的很穩了，但是在撞上的那一刻，花瓶還是微微的晃動了一下。
    “喂！”某男的不滿響起。“搞什麼啊？”
    初堯費力的抬起頭，被劉海遮了半邊眼鏡的臉看到一個刺蝟頭的男生誇張的拍著袖子上不多的水澤。
    “抱……”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身體就順勢向後仰去。
    “沒長眼睛啊？看著點，小矮子！”不馴的話語和動作一起蹦出，沒有給初堯思考的餘地，就被推開。
    其實刺蝟頭男生並沒有使太大的力，是初堯本來就保持著剛才躲開的姿勢還沒有站穩，就又被推了這麼一下，重心一偏，就那樣跌坐下去。
    ‘嘩啦’
    半瓶子的水毫無預料的撲麵灑下，初堯懷裏緊緊抱著花瓶，還用兩隻手勉強護住了花瓶裏的花。
    “哇啊！”
    “啊！我的鞋！”
    跌倒的瞬間，周圍響起的是這些驚嚇聲和抱怨聲。
    九月初的天氣已經開始吹起北風，被澆了一身冷水的初堯呆呆的坐在堅硬的石子路上，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此熟悉的場景，如此相似的畫麵。是啊，在兩年半前的那個晚上，母親也是用他細心嗬護的花瓶砸向自己。不過現在比那個時候好太多了，至少花瓶沒有碎，至少花沒有折斷……
    周圍慢慢圍起了人，他們看著坐在地上不起來也不掙紮的初堯有些莫名其妙，誰知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早就忘記了此時已經開始發抖的唇。
    “啊！”突然一股力量將男孩拽起，初堯回神輕呼。
    花瓶被人接走，放在地上，然後一雙手不怎麼溫柔的解著他的扣子。
    初堯抬頭，對上一雙咖色的眸。
    “我…我……”初堯開口想要阻止，才發現說出的話竟然是抖得，他知道不僅僅是因為天氣涼的原因，還有那可怕的記憶，所以隻能不爭氣的用濕掉的袖子抹了一下滴水的臉。
    衣服被扯下，然後一件明顯過於大的衣服罩下。
    “啊，謝，謝謝。”初堯傻傻的道謝。完全忘記了該內斂一下的。
    脫下校服，此時穿著白色襯衫和套頭毛衣的少年一語未發，下耷的眼角盯著還在瑟瑟發抖的人兒，咖眸越來越深。
    一瞬間安靜的人群又開始透出竊竊私語，然後看著沒什麼後續就慢慢散開。
    而兩個人像言情劇的定格畫麵，完全忽略了還在旁邊怒瞪的刺蝟頭男生。
    “我說，你們，這麼喜歡欺負弱小嗎？啊？”靑冠靠近剛才打鬧的兩個男生麵前，低著聲音，原本嚴肅的臉此時看上去竟有些猙獰可怖。
    “切。是他自己不小心……”話音未落。
    “嗯？”靑冠用中指推了推眼鏡中間，聲音上揚，單手拍上男生的肩膀，身高明顯壓製。
    “走吧，真是倒黴。”另一個男生拉著刺蝟頭轉身就走，時不時的還回頭看看靑冠，真是有夠可怕的。
    “我才不是弱小。”初堯輕聲，嘴唇蠕動。初堯的唇形有些像花骨朵，略厚的上唇心微微凸起一點，配上這不卑不亢的糯音，竟無限的惹人憐愛。
    “是是，你不弱小，我弱小。”靑冠走近初堯，故意誇張的低頭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人兒。
    “……”初堯強忍著向上怒瞪回去的衝動，畢竟這個人剛才為自己解圍了。
    這時一隻帶著溫度的大手突然附上自己的頭，輕柔的摸起來。
    如果剛才被嘲笑弱小可以忍，那麼現在呢？
    ‘啪’初堯拍開揉著自己頭發的手，抬頭看向這隻手的主人，憤恨：“不要揉我的頭，本來就長不高！”
    “……”千丞半眯著眼睛，有笑意閃過，隻是那張千年沒有表情的臉此時看不出什麼。
    “笑，笑個夠吧！”可那一閃還是被眼尖的人看到了!初堯忍無可忍的拿起花瓶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並沒有回頭，隻是低低的說了句“謝謝。”
    路見不平，這種精神還是要予以回報的。
    有些寒意的風刮過，隻穿了毛衫的千丞並沒有時間理會冷與不冷的問題，下耷的咖眸依然注視著漸漸跑遠的身影，手裏還攥著剛剛初堯脫下的滴著水的校服外衣。
    “喂，你剛剛笑了？”靑冠盯著卷發少年的臉，驚訝到。
    隨即又自問自答的搖搖頭，甩開這個不可能的假象，這個人的笑臉連他都很少見到。僅有的幾次還是小時候的模糊記憶。
    重新給花瓶接了水的人這次平平穩穩的將它放在了教室，那是快要上課的時候了。
    直到坐在了座位上，拿起筆準備寫筆記的時候才發現過長的袖子擋住了手。
    啊，忘記把衣服換回來了。
    低頭看看胸前的金黃校牌，初堯拇指撫過，有些冰涼。
    偷偷的回頭看了幾眼，那人依然穿著毛衣和白襯衫，百無聊賴的翻動著書本，而自己的衣服竟不知所蹤。
    趁著下課的時候初堯仗起膽子詢問了一下自己的外衣，那人隻是簡單的甩給他幾個字，“幹洗，明早取。”
    於是初堯就大大方方的穿著某個下垂眼的衣服，任憑外套上清新的香氣圍繞著自己，一直到這一天結束。
    對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曲靈還驚訝的拽拽初堯身上這件過大的校服表示不解“你怎麼又瘦了？”
    初堯給她的答案是，“衣服洗懈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天的紫薇花開的豔，含苞待放的粉紫骨朵，洋溢著青春。
    也沒有人會注意，那個乖乖巧巧的三好學生初堯，竟有些無賴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