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見是左言，還以為是子辰讓他來將自己追回，不禁加快策馬力度。左言也不攔，緊緊跟著瑾兒，跑了半天，天邊已經翻白出魚肚色，太陽就要升起了。瑾兒疲憊不已，轉眼就要到老鷹山坳口了，左言還是一語不發。到了山坳口，瑾兒才停下歇氣，所騎的馬兒都快累得癱軟。下馬後的瑾兒差點站不住，還是左言扶了一把。
    瑾兒奇怪左言一直沒有阻攔，以左言之能力，在追上時就可以輕易將自己帶回大營，為何反倒跟著來。左言將瑾兒攙到山坳口的石頭上坐著，取下馬上的水壺遞給瑾兒。也顧不得什麼儀態，瑾兒拿起水壺咕咕將水灌進喉嚨，歇口氣後，就歎道：“將軍，請回吧！瑾兒此去的這老鷹山坳凶險萬分，大多有去無回。若將軍放瑾兒走，瑾兒萬分感激，若要複命，隻能帶走瑾兒屍首。”
    左言也喝下半壺水，苦笑道：“小姐，左言是背著皇上私自出來的，若回去，也是殺頭之罪了。”
    瑾兒聞言，愣住了。
    “左言知道小姐是為了王爺而去，此次跟隨小姐，說不定能到西國那邊。”
    “將軍要到西國，那是為何？”
    “小姐不知，王爺被西國賊子騙去時，身邊隻有影衛右耳。此去，左言希望能救出那個魯莽的傻瓜。”
    提起右耳，左言臉上浮起的溫柔讓瑾兒相信，右耳對於左言的重要。可和兩人相處過的瑾兒也沒發現，當初這兩個性子南轅北轍的人竟然有這樣深厚的情誼。
    左言見瑾兒一臉難以置信，微笑道：“讓小姐見笑了，左言與右耳皆為王爺影衛，自小一起長大。當初在一起訓練，右耳總是喜歡和我在一起。他憨直，率性，不管多苦都不說出口。在貼身影衛殘酷的篩選中，他一直站在我身後，陪伴我於我。很多人都說，右耳那種衝動的性子總是給我惹麻煩，但他們不知道，沒有他，左言就不再是左言了。這次，我擅自離開，並非不惜命，隻是若他走了，我一人獨活又有何意？！”
    瑾兒沉默了，左言的孤注一擲何嚐不像自己，明知飛蛾撲火，也要去試一試。也許，情比金堅，磐石不移不一定能得償所願，可是，在麵對抉擇時，陷在愛情裏的人仍會奮不顧身，求得心安。
    不多話，兩人進了山坳。一路上，瑾兒和左言淺談著，以打消這老鷹山坳中陰沉沉的壓抑之感。
    “將軍是王爺的影衛，為何又是皇上禁軍的首領？”
    “我們都忠心於王爺，但我因為祖輩都是天子家奴，因此我還有皇上這個主子的存在。我沒有背叛過王爺，隻是這次對不住小姐，讓小姐沒能見到王爺。”
    “我不怪將軍，請將軍無需將此事放於心上。我與子墨來來去去，曾經折騰得連命都快沒了。以前也怨，現在想來，那是我們倆的命數。”
    “小姐，您的善良定能保王爺平安歸來。左言無狀，有一請求，請小姐成全。”
    “左將軍放心，若能平安歸來，定求王爺保你周全。”
    左言聽了，搖了搖頭：“左言之罪，自知無可饒恕，隻求王爺念在右耳忠心耿耿之處，若能回到大宴，求王爺對右耳包容一二。他常常會範一些魯莽之錯，我是怕我不在時，他這性子要吃虧的。我……唉。
    那個傻瓜要是懂得進退一二，哪裏會是今日之局麵。算了，小姐，就當左言沒有說過。我和他何嚐不是宿命。”
    瑾兒看著沉默的左言，拂過的風吹亂了兩人的心思，是啊，犧牲自己去換取對方安寧看起來是偉大的，可真正相愛的兩人不會選擇這種偉大，要不同生，要不共死。子墨，不論你在何方，請等著我！
    到了老鷹山坳盡頭，就要拋下馬匹，徒步翻越僅能一人過的山澗、峭壁。白日山風過大，峭壁濕滑，隻有等到夜晚無風時在翻越是最好，但晚上翻越又存在一個很難的問題，不能燃火把照明，因為老鷹山坳下就是西國領地，可能有駐軍把守，若被發現，還未到達，便會被亂箭射殺。
    瑾兒知道這幾日天氣晴朗，夜晚月色明亮，對照明有極大幫助，然後兩人穿著深色衣袍，到是容易隱蔽。瑾兒穿的是小軍士的衣服，左言則是大宴居民一般常服。兩人算計好時辰，簡單吃了點幹糧就上路了。
    左言畢竟內力醇厚，攀爬起來倒也輕鬆，瑾兒就不同了，本來生子後體力不如從前，加之沒有習過武，對於這種極限非常不能適應。才爬了會兒，已經是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左言時不時伸手拉著瑾兒向前攀爬，一時進度也慢了下來。瑾兒很內疚，咬牙努力，有時腳邊的石頭掉落都沒有任何聲響，可想而知山澗之深。左言見瑾兒這樣，也感慨癡情之人的無畏。
    到了山澗中段，有一塊小平台，左言將瑾兒拉到平台上坐起，打算休息一會兒再走。瑾兒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無力地打開水壺喝了些水。但不敢多歇，她知道，接下來的路還長著呢，若不趕在明日天亮之前走出山澗，找到隱蔽之處，此行必定暴露！
    於是，稍作休息的兩人又繼續艱難之行。下山的路越發難走，有時要緊緊貼住峭壁，平行而過。而且山澗中岔路頗多，若走錯，就是萬丈深淵。瑾兒憑著對書山記載的記憶，順利引左言一起進了下山之路。
    太陽才泛出金光，瑾兒和左言就躲到了山澗腳下的溶洞裏，這是一個很小的洞，僅夠兩人轉身。外麵不遠處可以看見西國駐軍的設防。隻有等天黑後才能饒過駐軍，去往西國。
    到得天黑，左言說要先出去探探西國駐軍防守範圍，若是一個時辰內無法回來，讓瑾兒就原路返回。瑾兒無法拒絕，雖然不希望左言去冒險，可現在自己這個樣子，跟著左言隻會是累贅。而且西國駐軍近在眼前，若不探清，出去了也隻會被抓到，功虧於潰。
    左言走後，瑾兒不停祈禱，在洞口張望，希望他能順利歸來。然而殘酷的事實是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左言還未如約出現。是返回還是等待，或是前進？此時的她內心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