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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顏吃飽喝足的日子,在旌淵掉在他的山頭上度劫的一刻起,結束了。
旌淵是天子,未來的天君。
木顏是妖,活了千年的蛇妖。
“這個……歡迎神君大駕光臨!”
木顏腆著臉,盡量做出一副卑微恭敬的樣子。
旌淵眉頭鎖的很緊,“你是個甚?”
木顏幹咳兩聲,“回殿下,妖,蛇妖。”
旌淵眉頭緊的更深,“哦!”
木顏十分確信他不喜歡這個高高在上的天子,對這種故作清高的天上的人嗤之以鼻。
佘山是木顏的安樂窩,他是佘山最強大的妖,所以木顏也是很高傲的。
旌淵在佘山倒也沒有什麼作為,整日賞山戲水,潛心修行。
木顏淡定的一忍再忍,反正你遲早要滾回九重天的。
二人的交集始於一次意外。
木顏知道旌淵的身份,其他小妖可不知道,隻當旌淵是哪個誤入佘山的小道士。
於是,旌淵被一條小蛇咬了。
雖不致命,卻著實嚇了木顏一跳。
這要是天子死在他佘山,天上那群還不得平了他佘山?
於是木顏開始細心照料旌淵,旌淵雖然麵上不說,總歸給了木顏好臉色。
“多謝!”
木顏哼哼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家夥還是有點良心。
旌淵是天界出名的美男子,望著木顏的眼眸深情的如一汪泉水,木顏的心顫了一顫。
木顏自幻化成人,從未注意過自己的相貌,不過佘山不少妖怪向他示愛就是了。
“本來我可以直接幫你恢複的,隻不過殿下是來度劫的,上邊的意思是吃點苦受點罪很正常。”
木顏解釋道。
旌淵沒什麼表情的點點頭。
自從受傷事件之後,木顏和旌淵不知不覺近了一些。
“木顏,你不會動凡心了吧?”
鄰山狐狸精路華打趣道。
“去去去,小爺清心寡欲,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動心了?”
木顏滿是不耐煩。
路華賤兮兮的說,“以前那些打到佘山的仙,可沒見你有一個上心的。”
木顏語塞,勉強解釋道,“他是天子,能跟一般的仙一樣嘛?我不得為了佘山巴結著點啊!”
“切!”
路華沒有繼續追問。
接連幾天,旌淵似乎又回到了剛到佘山的表情,對木顏冷眼以對。
木顏小心翼翼的伺候旌淵,生怕這個大仙回去參他一本。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三年已過。
木顏心裏舒了一口氣,又有點說不出的失落。
好不容易快送走大神,可是偏偏這個節骨眼,又出事了。
旌淵種了情毒。
木顏汗岑岑的,這可如何是好……
其實就算旌淵死了,也不過是凡胎。
可是木顏就是覺得,不能這樣讓旌淵離開,在他佘山上,他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木顏豁下去老臉,直接抬著旌淵去了他的私人溫泉。
旌淵也是大汗淋漓,臉色滿是痛苦神色。
這位主肯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肯定沒受過這種罪。
深吸一口氣,木顏褪下了旌淵的衣服,水麵上泛起曖昧的霧氣,隱隱約約,兩具身影交纏在一起,水麵晃起道道波紋……
旌淵恢複的很快,天君一句通過考驗,直接把他召喚回去。
木顏趴在泉底修養了一天,再出來,發現已經人去樓空。
佘山恢複了平靜,木顏的安樂窩又回來了,隨心所欲的日子裏,木顏開始不滿足了,心裏空落落的。
不知道何時起,木顏也像那些無聊的小妖,喜歡聽九重天上的事。
旌淵成了新任天君。
旌淵迎娶了天後,是位可以和天君旌淵媲美的女子。
木顏的佘山,已經很久沒有外人來過了。
木顏開始喜歡上了人類的酒水,每天把自己灌個半醉。
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佘山的平靜又被打破。
天君降臨。
再次見到旌淵,木顏心裏泛起陣陣漣漪,貪婪的注視著他。
旌淵變了,比以前更冷漠,木顏分明是冷血動物,卻生生打了個寒顫。
旌淵的氣勢和威嚴,讓木顏抬不起頭,喉嚨有些梗塞。
“不知天君前來,所謂何事?”
“你願意跟我上九重天嗎?”
木顏愣住了,震驚,狂喜。
“木顏,我知道那次是你。”
旌淵語氣平淡,木顏卻紅了臉。
這個老妖精一生也就那麼一回經驗。
“好。”
木顏同意了。
散去修為,跟隨天君上了九重天。
他終於知道這些年頹廢的原因,他想和旌淵在一起,沒有旌淵,沒有生活,沒有喜怒哀樂。
九重天上沒有誰看得起木顏,都知道他是以色侍人,而且還是妖怪出身。
旌淵沒有找過木顏,仿佛忘了他的存在。
木顏的歡喜和期待,在這個陌生的環境慢慢磨成了忐忑不安。
沒有了妖力,這上麵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幾個月後,旌淵出現了。
“佘山有一顆萏珠,是不是在你身上?”
木顏點點頭。
旌淵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我需要它。”
木顏臉色一白,似乎有些為難,“非得要它嗎?”
旌淵深深的望著他,點點頭。
木顏咬咬嘴唇,“好。”
旌淵拿了萏珠離開了。
又是幾個月不見蹤影。
木顏已經適應了蒼白無力的生活,平淡無齊,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於是木顏走出了房間,四處轉轉。
有時候他想,不轉那一圈好了。
“那個蛇妖也真夠可憐!被利用了也不知道!”
“說這作甚!你在天上呆久了,怎麼還會對一隻妖有同情心,你沒看到天後受了多大罪嗎?隻是要他一顆珠子,又不是要他的命!”
木顏覺得此刻她們談論的就是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被利用了。
直到他被邀請去參加天君孩子的滿月酒,木顏才發現,旌淵居然已經有孩子了。
“真不好意思,我都沒有準備禮物。”
木顏的臉色肯定不好看,強顏歡笑。
“不用客氣,要是沒有萏珠,也不會有我和孩子站在這裏,當初旌淵去佘山,就是為了取回珠子,還是要謝謝你呢,肯忍痛割愛!”
天後真的像外界傳說的,和旌淵站在一起,如此般配。
知道了萏珠的去處,木顏笑笑,“能幫上忙就好!”
說著灌了一杯苦澀的酒,喉嚨火燒一樣疼痛。
木顏不敢再抬頭看旌淵,生怕泄露了一點心思。
回到漆黑的房間裏,木顏掩麵而泣。
他笑自己怎麼就認真了?
妖和仙都是永生的。
情愛這種東西,怎麼就當真了?
第二天,木顏揉揉發脹的頭,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要回佘山。
旌淵不經常見他,他也見不到旌淵。
木顏焦急的數著天數,等待旌淵。
旌淵沒幾日便到了,帶著滿身的寒意和恨意,“我沒想到你會對一個孩子下狠手!妖就是妖,怎麼也改不了!”
木顏茫然,不知所措,“我怎麼了?”
旌淵抬手將那顆血紅色的萏珠握在手裏,“你不想給就算了,偏偏在上麵淬毒,木顏,笙兒如果有事,我會將你佘山夷為平地!”
木顏總算明白怎麼回事,他這是被栽贓陷害了。
別說他沒有證據,他有證據也得旌淵肯信他的。
木顏無力的笑笑,想無牽無掛的回去,看樣子不可能了。
旌淵當著木顏的麵將珠子捏碎,碎掉的,還有木顏的一顆真心。
木顏被囚禁了。
沒有食物,沒有燈光,暗無天日的牢房裏,他把當初和旌淵認識的畫麵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旌淵那麼認真的望著他,以至於他認為旌淵也是愛著他的,其實不然。
旌淵他,隻不過習慣了注視別人,而木顏,偏偏動了心。
沒有了萏珠,木顏冷的很,全身冰冷,蛇是恒溫動物,沒有了妖力,沒有了萏珠,他連個普通人都比不過。
修為本可以再練,隻是,木顏想到被毀的萏珠,看樣子以後注定要在狐狸精路華那討生活了,廢物一個,自己是怎麼也不好生存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木顏被放出來了。
逆光裏,他看到旌淵挺拔的身姿,“旌淵,讓我回佘山吧!”
佘山少了一個叫木顏的千年蛇妖。
九重天也少了一個叫木顏的不知道什麼身份的人或者妖。
狐狸洞裏,木顏瑟瑟發抖。
“你……真把萏珠給他了?”
木顏點點頭,“他有用。”
路華搖搖頭,“那你也有用啊!你這條愚蠢的蛇!”
幾日後,狐狸洞裏也沒有了木顏的蹤影。
雪山上,一個步履蹣跚的人,不知疲倦的往上爬,終於到達最頂端坐下。
厚重的衣服裏露出的容顏,正是失蹤的木顏。
“這次,把我劈死吧!木顏已生無可戀,來生,絕不做妖!”
天空卷起烏雲,天際一道道亮光。
九重天,旌淵的心不自覺的抽痛。
路華想起木顏是時候度劫,往年有妖力,的妖怪都會被天雷劈的站不住腳,木顏廢人一個,還不得灰飛煙滅啊!
三道驚雷響過,天空恢複了平靜。
雪山上出現了一個氣勢威嚴的人影,他輕輕扶起倒在雪地裏的人,那人早已沒了生命跡象,嘴角的鮮血依舊汩汩流出……
佘山
旌淵又一次站到了佘山之顛。
這裏已經沒有了他的氣息。
佘山再也沒有木顏,沒有那個單純的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