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兒，你來了這多久了。”玉和園的蘇二爺坐在太師椅上，知天命的年紀，頭發已經發白，長長的辮子一圈圈纏在脖子上，穿著短褂，長褲一直挽到腿彎。
    “回二爺的話，清月兒已經來玉和園一個年頭了。”清月兒低眉順眼的說道，正值豆蔻華年，穿著鵝黃鑲滾彩繡短衫，月牙白彩蝶襖裙。外披金花紋流蘇雲肩，梳小兩把頭，（也叫旗髻）隻插了一根白玉鈿子。
    “嗯，眼瞅著快要到下個月初了，清月兒你的牡丹亭唱的如何了。”蘇二爺看向清月兒，他之所以破例收下一名女子，是因為梨和園，早就聽說，梨和園的德爺收養了一個小子，而且他還打聽到這個小子原先是慶王府的十三貝勒，因為慶王府中落，才淪落了街頭。這些都不是打緊的，打緊的是這個小子長得比女子還要漂亮，小小年紀就有了傾城傾國的顏色。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月清兒開口緩緩唱到，蘭花指，楊柳腰，媚視煙行，頗有些名伶的風彩。
    “好，好，月清兒，為師我沒有看錯人。”蘇二爺豎起大拇指，忍不住連連誇讚，清月兒欠身，微微一笑。
    偌大四合院早早搭了席棚，用來遮陽避暑。院中央放了一口瓦缸，幾隻金魚躲在睡蓮後，清月兒拿來些米粒，喂金魚。
    也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她一介弱質女流好不容易從青樓裏逃出來，走投無路下又進了戲院，嗬。真是諷刺，想她董鄂清月竟然會落到如斯下場，心裏真恨啊，恨不得把那個滅她董鄂九族的人千刀萬剮。
    而那個人就是李公公，他向慈禧讒言，說他的爹爹是叛黨。不分青紅皂白的慈禧下了殺令。隻有她一個人逃了出來，全家上下一百三十二口人就這樣被送到了菜市口。
    那年，她才七歲，淪落街頭成了乞兒，風餐露宿。後來有一個男人收養了她，她以為她遇到了好心的人，原來那個男人隻是為了把她賣到青樓換抽大煙的銀錢。老鴇逼她學琴棋書畫，要是不聽話就拿針紮她的手心。
    十二歲的時候，老鴇逼她接客，她跑了出來，清月兒至今還記得兩年前那個夜晚，驚慌無措，不知道該要逃到哪裏去。空無一人的長街，冷風瑟瑟。
    “清月兒，這麼晚了，你還在院子裏幹什麼呢。”連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身後，他已經十七了。半大的小夥子，每回看到清月兒都有些不好意思。
    “和你有關係嗎？。”清月聲音帶著刺兒，她對連成一點好印象也沒有。他的每一句話在她聽來都成了油嘴滑舌，他的每一個動作在她看來都是那樣蹩腳，沒錯，清月兒很討厭連城。至於原因嘛，應該是她第一次進玉和園的時候，連城拿她打趣，說：“嗬！這丫頭長得真像爺們啊，難怪能進咋戲班子。”
    還不止這一次，每回連城都變著法的拿清月兒打趣。有時候躲在她窗欞下，裝貓叫，氣的清月兒牙癢癢。拿著剪刀衝出來，連城就朝她做了個鬼臉幸災樂禍的跑掉了。
    “喲，生氣了？誰惹著我們的格格了。”連城依舊秉性難改，打趣道。
    “你！宋連城你走開，別煩我。”那一句格格無意觸到她的傷口，清月兒一把推開連城，捂著嘴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