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矛盾
艾伊幾乎是像縮殼烏龜般度過一個上午的課程，因為他坐在第一排，正麵迎上叫做海什麼來著的講師的唾沫星子，他不得不用插圖畫本蓋著腦袋。
至於上麵的講師究竟講了什麼，反正根據前一天的ABCDEF來看接下來講的一定是GHKI了。所以艾伊沒有認真聽，反倒沉沉地睡了過去。
記憶像是沉澱在雲底，周圍是飄散的飛絮，蒼穹之頂垂下重縛的鎖鏈，從那駭人的鮮紅一直往上看去，一雙黯淡的紅眸望著自己。
刹那間，狂風四起。晃了心神的是那與自己相差無幾的麵孔，幾縷黑發飄散，那個自己是長發及腰。
“以前的我，你來了。不，你不應該來。所有的因果都會導向一個末路，除非把因給毀滅，那是我沒能辦成的事。”
他喃喃著。
艾伊聽得，分外清楚。他甚至從出生以來沒有一次性聽過那麼多，那麼令人感到沉重的話語。
“馬上你就會知道，如何把因給毀滅了，所以現在……”
“啪！”
猛然間，什麼東西砸到了自己的腦袋，驚醒的艾伊來不及保持平衡地差點兒從椅子上翻到，幸虧他旁邊坐著的嬰扶住了他的身子。
剛剛砸下來的正是他昨天所做的抄寫作業。可是那上麵卻深深地刻了一個鮮紅的“F”，並帶了一句話，艾伊能看懂的，那是之前教他的老師最常說的一句“出去罰站”。
嬰的神色有些慍怒，他拿起艾伊的抄寫作業一看，突然眼神驀地一震。
他從來沒看過那麼漂亮的花體字。幾乎每一個字母都鮮活地要跳出紙張，幾乎每一個字母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而且似乎都保持著傾斜十五度的標準。這樣的練字竟然隻得了一個“F”？！
艾伊不以為意地打了一個哈欠，從嬰那裏拿過自己的作業，緩緩地朝走廊走去。他能看到其他的小孩對他露出鄙夷的神色，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可是這次有人拉住了他。嬰把艾伊拉了回來，摸了摸艾伊的頭，裝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問海希爾：“海希爾先生，為什麼艾薩謝爾隻得了F？”
“他沒有按字帖練。”海希爾漫不經心地答道，將其他羊皮紙放到了嬰的桌上，示意他傳下去。
“哦？”嬰明明記得字帖上隻有ABCDE五個字母，明明就可以在花體字圓體字以及標準字中選擇一樣，然而海希爾卻在雞蛋裏挑骨頭。他立即拿出了字帖，認真地對比艾伊和字帖，不解地問道，“究竟哪裏不一樣？”
海希爾蹙眉，把字帖壓得平平整整，然後用那修長的塗著海藍指甲油的手指點了點書頁連結縫隙中的那個“66  for  1212”。
嬰一皺眉，隨便從一堆作業裏抽出了一張羊皮紙，指著裏麵的抄寫說道：“我也沒有寫。”
“那你也一樣。”海希爾冷聲道。
“哎？”嬰正要站起身子，卻故意發出一聲驚歎，“海希爾先生，我拿錯了，剛剛給你看的這張是海德拉的。”
聽到點名，海德拉倏地一震，眨巴眨巴可憐的水藍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海希爾。
刹那間，海希爾也啞口無言了，隻能怒目圓睜地瞪著嬰。
“艾薩謝爾，今天我們回去吃午飯，魚肉三明治怎麼樣？”嬰狡黠地望了耍小聰明的海族一眼，無視周圍氣氛牽著艾伊的手走出課堂。
走過樹木紋路，下過木頭鋪設的回旋樓梯，艾伊總算是能從學校解放了。
突然麵前鑽出來了樹葉。
艾伊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個大噴嚏，這棵古樹的內部垂下綠障，綠浪重重，而艾伊隻要一接觸這古樹的葉子就會產生過敏一般的反應。
“如果把這種葉子吃下去你會不會死？”嬰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句。
艾伊沒有太在意，他隻希望能夠喝到牛奶。
戴絲緹尼喂他的那種。
他搞不懂為什麼其他人都說惡魔吃的是血液，反正他現在對那種惡心的東西不敢興趣。上次吃邁克爾的血完全是因為……
生氣之類的？
晚飯後，嬰和他分開來睡。
艾伊倒在枕頭上裹著被子來回翻身，忽然頭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艾伊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枚——和嬰的吊墜模樣相差無幾的通訊水晶。
那枚水晶正在閃爍著亮光，艾伊用手指一戳，那東西就開始傳送圖像與聲音。
與他對話的是……彌賽亞？
艾伊楞楞地打量著彌賽亞的臉，好像有什麼不同。那隻左眼一開始就是金色的嗎？
“小寶貝~”磁性的、不懷好意的聲音，騷擾著艾伊。
“我聽說你和海族鬧了一點兒小矛盾，你的枕頭下有些什麼東西，我相信你懂你應該做什麼。”彌賽亞說完便掐斷了聯係，好像手頭上正幹著什麼事情。
艾伊用手在枕頭下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包裝著晶瑩綠色粉末的小香包。
艾伊將他拆開，然後噴嚏一直不止就連惡心粘稠的鼻涕都出來，如果他不將香包合上，恐怕沒過久他就要咳血了。
他當然懂彌賽亞的意思。
彌賽亞叫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