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後天就離京了，若無事，兒臣告退。”
    半晌，景安玨垂眸，長長的睫毛無辜的閃了閃，似乎沒覺得氣氛詭異，若無其事的出口打破了沉默
    “豳州刺殺你的那夥人，已經查出來了。”晉安帝也沒說允不允，隻是提起來豳州的刺殺一事。
    “哦，謝父皇還兒臣清白。”
    景安玨平靜的謝恩，並沒有問刺殺者指使的人是誰。
    “天冷了，西北風大，你如果冷。。。。。。。”
    “父皇，怎麼會冷呢，父皇撥了銀子修建府邸，一磚一瓦皆是父皇的濃濃聖情，自然是不冷的。”景安玨笑得一臉感激天真。
    “你去吧。”晉安帝見景安玨去意已絕，便揮了揮手。
    “父皇，兒臣想去母後生前的寢宮走走，求父皇恩準。”
    “準了。”
    “兒臣告退。”景安玨行禮，出門，走的無一絲留戀。
    變了呀，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宣布為梅氏遷陵？或許更早，宣布廢太子？是了，那一方端硯碎了的時候。。。。。。
    “你說，彧瑾他是不是很怨朕？”
    李德全嚇了一跳，這已經不是聖上第一次談及此事了，可是，不論答案與否，都不是他該回答的。心下惶恐稍斂，隻是他嘴上說道：“陛下啊，您多想了，父子間，哪有隔夜仇啊，祁王越發懂事了，自然不會與陛下生氣。”
    “行了，你也出去吧，這些都撤了。”
    “是。”李德全指揮著小太監宮女們撤了膳食。
    景安玨出了禦書房，沒出宮，也沒回府，卻向梅氏生前所住的鳳儀宮走去，那棵梅樹，已經開花了，清冷的白色花朵與飄落的雪花分不清彼此，糾糾纏纏的在枝頭，或停留或墜落。
    景安玨並沒有進去，隻是站在梅樹前，望著寢宮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晌，他出了鳳儀宮，向西北角走去，形同冷宮的元後宮殿，附近無一人，周圍的雜草讓這裏有種城外荒郊的錯覺。
    西北角有一個院子，如今也沒人，進了圓拱門，幾間荒舊的屋子，似乎許久沒人住了，其實也不過十天時間罷了，這是沈如海的住處。
    他推開一扇門，屋內倒也沒太多灰塵，不過倒地的凳子桌子，橫七豎八的，連香案上，也是帷幔破裂，香爐傾倒，仿佛逃難的路過一般。
    他伸手將香爐扶正，挑挑揀揀的勉強撿了三根看得過去的香，也不在意斷不斷，反正他這輩子注定絕後，取出火折子，點上，輕聲念了句：“走好。”
    插了香，轉身走了出去。
    夏冰所說的關於母後一事，他已經讓梅園的人查了，有幸活著的被放出宮的老宮女還有老太監的證詞，以及多方傳聞，還有那個因母後有恩，這些年一直打掃母後寢宮的老太監的回憶，種種跡象表明，父皇卻是對母後下藥了，最重要的，是花祺父親的遺物，一包使人神誌不清的藥，和母後的診斷結果。
    這些，都不是最直接的證據，是沈如海在屋子裏藏得一封書信和他的父皇的手諭，才是最有力的鐵證！。
    沈如海恨晉安帝薄情寡義，明明能治的傷為了情報不惜以金針刺穴的陰毒法子來對他，晉安帝的人以為他必死無疑，虐了他一番各自離去。
    拜沈如海多疑陰暗的性子所賜，他的住所周圍常年無人，他拚著回光返照的一刻鍾，將這些年留下的後手——晉安帝讓他辦事的證據，以及一封說明的書信，還有當年母後死後他偷偷搜刮去的鮫人淚，一並埋在了母後院子裏的梅樹下。
    景安玨回京，萬壽節那天，已經華燈初上了，他心裏不想麵對那個殺了母後的他的父皇，雖說當時還不確定，但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便想來看看母後，許是他的母後在天有靈，他發現了梅樹下微乎其微的不同，這才刨出了這些東西。
    沈如海無非是想借著這些東西挑撥離間，好讓父子反目成仇，但這些東西，卻是任意一件都能在虞城掀起波浪。
    他來此上一炷香，是感激沈如海最後的證物，但是一碼歸一碼，沈如海也不是什麼好人，因此，他此舉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收回回憶的心思，出了宮，一路回府，吩咐了府上的小廝收拾行李，又向白虎街走去。
    大夏的白虎街，大多正五品以上的文臣武將的府邸，都在那裏。
    由於下雪的緣故，路上的行人都沒有幾個，他踏在雪上的腳印，一會兒就被雪覆蓋了，而他的肩膀，也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來到一個府邸前，門庭的顏色也非象征富貴的朱紅色，而是青色的，門釘也不大，就連門口的石獅子也是極其低調的尺寸。
    唯一能讓人矚目的，大概就是府門頂頭的牌匾吧，看似內斂的兩個大字——於府。隻是再細看，又覺其風骨張揚霸道。
    景安玨暗讚一聲，不愧是書法大家，翰林院從二品大學士。
    上前扣了扣門環，“吱呀”一聲，大門應聲打開，一個家仆打扮的老者看了眼景安玨的穿著氣度，隨即恭敬的問了聲：
    “請問公子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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