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可能猜到，又不是我的筆。。。。。。。。”意識到自己變相承認了身份，他懊惱的看著窗子，不再理會景安玨。隻是那微微泛紅的耳朵，顯示著主人並沒有表麵上的淡定。
    “嗬嗬。”景安玨心情大好的低笑一聲，將手裏的紙攤在桌子上，推到了顧瑾瀟的麵前，看著他的目光，帶著微微的柔軟。
    顧瑾瀟終於抵不過心底的好奇，稍微側頭看了桌子一眼，紙上寫的卻是黃芪、人參、白術等幾味藥材，心下明白自己被那人耍了，想開口說什麼，又幾度忍住，最後，隻是斜著身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隻是他自幼沒有與人為敵的經曆還是景安玨臉皮太厚，隻見被瞪的人不僅不惱，還笑得一臉傻意。
    “瀟兒，摘了麵具，讓我看看，可好？”
    “我不是你口中的瀟兒，殿下你莫不是見了人都這樣搭訕的？”
    “好吧，既然瀟兒不讓看，那就不看，能和瀟兒坐在這裏，也是老天開恩，我還有什麼可奢望的！”
    顧瑾瀟未理會他，隻是自顧自的說道：“還有，殿下口口聲聲這樣篤定，那我們的第三次相遇呢？”
    顧瑾瀟的眼睛，忽然變得銳利無比，唇角勾起殘忍的弧度，他心裏煩躁，說不清為什麼，他不想看到景安玨言笑晏晏的臉，他聽景安玨那明顯已經超出朋友範圍的語言，他心慌，他極度想做點什麼，打破景安玨一切盡在掌中的淡定。
    他不想自己一個人難受，於是帶著惡意的，他捅破了那層紙。
    可是，說出來，他後悔了。曾經那事，說到底，也不是景安玨之過，他又何苦用心上的結來傷這人呢。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人會如此回答——
    “第三次，我怎麼能忘，若不是那一碗加了夢魂香的醒酒湯，我如何能傷你那樣深？若不是那碗醒酒湯，我又何時才能意識到對你的心思？嗬嗬，反正我景安玨這輩子已經欠你顧瑾瀟良多，索性下輩子一起償還，在祁州，我以為我瞎了，我以為我可以放你自由，可是，偏偏在虞城，在聖上的壽宴上，我一眼就認出了你，你知道麼，那一刻我多麼高興，那麼欣喜的感覺，是我從七歲以後很少再有的。。。。。。”
    “夠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再說什麼？第一，我是男子，和你一樣的，以後要娶妻生子的男子；第二，你快樂與否與我何幹？第三，那件事之後，我無時無刻不想將你，將你們，一個個碎屍萬段，不殺你，不是我顧瑾瀟良善，也不是我顧瑾瀟沒這能力，隻是，我不想這個國家，我舅舅傾力守護的國家，毀於一旦。你，可明白？”
    顧瑾瀟這一番話，前所未有的狠厲，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赤裸裸的訴說仇恨，他以前一直沉默，一直溫文爾雅，穿上女裝，梳起發髻，就是溫柔端莊的女子，這麼淩厲，真是前所未有。
    景安玨不僅不惱，臉上還是一片心疼的憐惜之色，“瀟兒，你又何必這樣說自己，你恨我，我該擔著，我自己也恨我自己大意，若十年前不曾遇見我，是不是你就不會是這個命運？
    縱使如此，我也不想放開，習慣是很可怕的事，你知道麼？
    小到一件繡好的帕子，大到一闕驚才絕豔的琴曲。。。。。。。。你就是我的習慣，已經戒不掉了。
    不敢求你與我一起在這醜陋蒼涼的塵世作伴，隻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思，藏著掖著的事我景安玨做不來，愛了就是愛了，錯了也就錯了，我不會逃避。
    這就是我的心思，你覺得惡心也好，厭惡也罷，我景安玨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
    “我奶娘的仇，你知道我是怎麼報的麼？”
    窗外，不知何時，已經紛紛揚揚的飄起了雪花，顧瑾瀟冷冷清清的聲音，猶如晶瑩剔透的冰塊跌落春水一般，帶著一絲讓人心癢癢的誘惑，帶著一絲徹骨的冷意。
    “我知道。”
    景安玨抿唇，臉色陰沉著，“我隻後悔知道的太晚。”
    因為太晚，所以不能替你手染鮮血，因為太晚，所以你又給你自己以那樣的方式心裏加了傷。。。。。。。
    “你不知道，我說給你聽，你聽好了喲。”
    顧瑾瀟不顧景安玨的回答，自顧自的勾起唇角，麵具裏透出的眼睛黑的攝人心魄，唇角的弧度像蠱惑人心的妖精，這樣一反常態的模樣，眼角眉梢帶著的嫵媚勾魂攝魄。
    “我梳著女子的發髻，穿著這輩子憎恨無比的羅裙，塗脂抹粉，口沾朱丹，我在脖頸，唇，臉頰，都塗了軟骨散，那些肮髒的畜生，爭先恐後的親吻我，嗬嗬，他們都該死，當然，他們都死了，是我一刀一刀刨出的心髒，鮮血濺在我的臉上，帶著令人著迷又無比惡心的溫度，十顆心髒，握在手裏，還有微微跳動的感覺，嗬嗬，你還覺得我是那個被拘在後院拿針捏線的顧家三小姐麼？”
    說完，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景安玨，在景安玨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手攥的緊緊地。
    景安玨同樣的，與他目光相對，眼裏是令人信服的認真，還有理所當然。
    “自始至終，我都沒把你當做女兒家，十年前叫你妹妹，純屬陰差陽錯的玩笑，你能生殺掠奪，哪怕傾覆乾坤，我也隻會高興，你從此不會再被人欺淩，我想護你周全，我更知道，你是男兒。我喜歡的不是顧家三小姐，是你，顧瑾瀟。”
    似乎是被他眼底的目光驚到了，顧瑾瀟驚慌失措的移開眸子，有些語無倫次的強調——
    “當初的顧瑾瀟已經死了。”
    “我不是他，我說了我不是他！”說完，看了一眼白虎街所在的方向，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景安玨，眼裏帶著執拗的倔強。
    “不論你叫什麼，我認定的是你這個人，穆公子也好，顧瑾瀟也罷，在這裏，是瀟兒，永遠不會變。”景安玨指了指胸口，淡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倔強。
    看他又要反駁，忽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看似嚴肅，卻有轉移話題之嫌——
    “害死你奶娘的罪魁禍首是顧瑾雅，雖然也有顧楚城的手筆，可是城西的混混，是顧瑾雅找的。”
    “你說的可是事實？顧瑾雅也出手了？”果然，顧瑾瀟的關注點已經變了，他攥著杯沿的手指骨節處發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端起小小的一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