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擱淺灘 第三十四章 立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1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無怪乎晉安帝能放心,將前太子的封地定為祁州,十七年,得到的支持者隻是四個人,不論是誰,怕是都會歎一句太子資質愚鈍實在不虧啊!
都說帝王心思難測,夏勉深以為然,方才他還憤怒,怎麼就讓太子落了這麼一個好去處,在察覺到同僚看向太子時那同情的目光時,他忽然明悟,沒牙的老虎入了獅群,還能討了好處去?心裏不禁再一次佩服龍坐上帝王的睿智,還有,那麼一絲隱秘的心悸,果然天家無父子啊,對自己的親兒子能算計到這一步……夏勉想到自己的外孫和女兒,不禁在心底打了個寒顫。
李德全走下陛階,來到景安玨身邊,欲將太子的吉服、勉冠,呈了上去,隻在在看到盤裏缺了的物件兒時,心裏大驚,混跡皇宮多年的老人兒了,不禁也在麵上露出一絲破綻。
景安玨看到李德全的反應,心裏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他的龍紋佩要上繳內務府銷毀重鑄的。可是,拿著龍紋佩的人,此時又在哪裏?一天了,他就已經開始擔心了。
他之所以執意給顧瑾瀟他的龍紋佩,並非為了做離宮的通行證,隻是想讓他有一絲羈絆,好好活下去,象征皇子身份的玉佩不能輕易離身,因為雖然是個死物,卻能辦成意想不到的大事,他知道顧瑾瀟懂得,所以,他將象征太子身份的龍紋佩給他,就是為了讓顧瑾瀟有個活下去的理由。或許是他自以為是,隻是想到十八日的夜裏,他絕望的奔向柱子而去的身影,他就止不住後怕,怕從此,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叫顧瑾瀟的孩子。
他氣自己無能,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爺,卻連一個人都護不住,可是他不想再待在這個冰冷無情的皇宮去麵對父親的利用,兄弟的虛偽,因此,他隻有放他離開。一個廢太子,大夏國的笑柄,他護不住他,即使拚死護了他的安全,卻擋不住流言的中傷。瀟兒是傷心的吧,被一個混蛋傷的體無完膚,卻連擔當的勇氣都沒有。
景安玨心裏自嘲的笑笑,抬頭,看到晉安帝看著他晦暗不明的目光,心下嘲諷不已,臉上卻一片感激孺慕之情,還帶著些微微的歉意和羞赧:“父皇,兒臣前日裏及冠禮上,一時忘形貪杯,多喝了些,回錦秋殿的路上,在過錦鴦橋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蹭斷了綰著玉佩的絲絛,母後在兒臣生辰時賜給兒臣的玉佩掉了下去……上麵兒臣的表字還是父皇親手題的。”說完,黯然的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透著懊惱和無助,還有自責和回憶。
晉安帝看到他這樣在意那玉佩,不禁心裏一軟,臉色緩和下來,玨兒自小老實,沒有軒兒的心機,也沒有麟兒的聰慧,隻是卻乖巧,太子位都廢了,哪會留著一個無用的玉佩?
“罷了,父皇再在玨兒新的玉佩上題一次字就是了,下次切不可貪杯了。”晉安帝看到兒子臉上毫不掩飾的欣喜,心裏還是很受用的。哪怕不是自己中意的兒子,但看到他那麼在意自己題的字,還是很自豪的。
林懷玉和柳如意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瞥到帝王緩和下來的臉色,心裏不禁溢出一絲奢望,陛下會不會心情一好,就赦免了四皇子,順便也赦免了他們?
事實證明他們想多了,太子玉佩一事隻是個小插曲,不足以撼動今日朝議的另一件大事,——對於宮內外流言一事的處理。
“陛下,關於宮外流言一事,陛下可有決斷?”不怕死的夏勉又開始蹦躂了。
“經段卿查明,朕已經有所決斷,李德全,宣旨吧。”晉安帝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夏勉,心裏愈發厭惡他急不可耐的小家子氣。這麼急迫,唯恐別人不知他的心思一樣。
李德全又打開另一份詔書,當堂念出:“茲有皇四子景安軒,年十三,買通李二等地痞無賴冒充良善百姓惡意尋釁滋事,散播謠言,置長兄於不義之境,事後不知悔改,將禍水東引,陷害親弟,同室操戈,枉為人弟,念其尚未及冠,年幼無知,故令其閉門思過一年,無詔不得出錦榮殿,更不允許私下會見朝臣,其師傅於敬,未能好好教導皇子禮義,罰俸一年。皇後林氏,教子無方,驕縱幼子,導致皇四子景安軒犯下大過,念在多年來處理後宮庶務還算公正勤勉,特罰俸一年,在此期間,由柔貴妃夏氏暫時代掌鳳印,協理六宮諸事!欽此!”
於敬,四皇子的老師,翰林院大學士,也是四皇子的鐵杆支持者,如今,自己押的寶成了棄子,他這輩子的官途也到頭了。入閣拜相無望,升遷無望,除了景安軒日後為帝,否則,此生再無翻身的機會。他自從考上狀元,進了翰林院,一路熬到從二品的大學生,眼看離入閣隻有一步之遙,卻一朝打入深淵。
四十多歲的於敬,是在晉安帝登基的那年考中的狀元,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放棄了去地方做官熬資曆等升遷的機會,毅然進了翰林院,因為,想入丞相,甚至封相,必須進翰林院,從事修編一職,不知擬了幾千份聖旨和奏疏,如今才從二品,進過翰林院的正二品以上的官吏才有機會進內閣,如今,一切都完了。
於敬跪在地上,心裏的不甘快要將他淹沒了,他恍惚憶起十多年前,騎著高頭大馬一身錦衣遊虞城的景象,真真應了那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是何等快活,如今,卻是截然相反的局麵。雖然表麵上罰俸一年,但是站錯了隊,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皇上的旨意,無人能改,七年前,他接到聖旨成了四皇子的老師,說是沒有興奮,又怎麼可能,多年來在翰林院裏,憑著那點子俸祿,日日消磨,身為文人的傲氣早就消磨殆盡,能成為皇子老師,這樣的捷徑怕是沒人能拒絕,隻是捷徑的盡頭,不是一步登天,位極人臣,而是束之高閣,無人問津。
縱使不甘,也得謝恩,“罪臣謝陛下大恩。”於敬攥著拳頭深深跪地,他不想再去澄清此事與他無關,因為他是四皇子的老師,貼著四皇子的標簽,可是,那聰明自大的皇子又怎麼會聽他的?他說此事他沒參與,他不知道,恐怕沒人會信,即使易地而處,他也不會信。深深看了一眼一派淡然的周子知,同為翰林大學士,同為皇子老師,上朝同班而列,他成了罰俸的罪臣,周子知卻即將成為太傅。可是真的不甘心呀!
接下來,不用猜,便是立儲。
三個皇子,剛剛廢了一個,又罰了一個,不用說,太子自然是一身幹淨毫無汙點的景安麟。
“國不可一日無君,儲君雖不如國君重要,卻也是國本所在,如今,情勢如此,立四皇子景安麟為儲君,你們可有異議?”晉安帝一字一頓,看著下麵的臣子。
夏勉攥緊拳頭,才克製住自動上揚的嘴角,隻是那眼裏的得意,是掩也掩不住的。
林懷玉囁嚅了下嘴角,終於還是閉了嘴,一時間,室內陷入安靜。
陳榮秋低頭,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景安玨,便出列說道:“陛下聖明,臣無異議!”
隨後,所有大臣仿佛才清醒過來一般,紛紛附和。一時間,太極殿內此起彼伏的附和聲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