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擱淺灘 第十二章 《湘妃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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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人,便是顧瑾瀟,他跟著柳氏來到女賓的人群裏,顧瑾雅早就左右逢源的與人交談去了,柳氏帶著兒媳婦與貴族圈子裏的夫人結交。
顧瑾音所有心思皆在她最新迷戀的景安玨身上,隻有無聊的顧瑾瀟,木然的隨著眾人跪拜,無意間抬頭,卻看到皇後和那個他應該叫爹的男人對視,他心裏一驚,仿佛窺探到什麼秘密,又想到如今的處境,微微搖了搖頭,無論什麼秘辛,過了今晚,都與他這個死人無關了。
太子景安玨的及冠禮還在進行,洋洋灑灑的祝詞一念便是半晌,文武百官,以及大臣的家眷皆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洗耳恭聽,畢竟一國儲君的及冠禮,怎麼著也是簡單不了的,這不,他國的使臣就已經來了。
“楓涇國使臣莫哈多攜我皇賀禮前來,恭賀大夏太子及冠禮圓滿結束。”一個身上身穿藏藍色右衽及膝短衫,下身穿長至腳踝處的淺藍色下裳的中年男子對著太極殿前就坐的晉安帝行禮,隻見他並未行跪禮,而是右手撫胸,對著晉安帝彎腰鞠躬。
看到男人穿裙子,一些沒見識的內宅婦人便也顧不得場合議論開來。
“男人怎麼也穿裙子啊?真真是奇怪。”
“你看,他對陛下居然不行跪禮,鞠躬也是不倫不類的。”
“我聽說楓涇國的習俗就是如此,大概他們國家的男人都是穿裙子吧。”
“真搞笑,男人穿裙子,大概那裏的裁縫不會做袍子,一看就是個沒見識的小國家。”
顧瑾瀟坐在女賓席裏聽著這些無知的言論,隻覺得愈加煩躁,他很奇怪就這樣的見識家裏的男人敢帶出來參加太子及冠禮。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他一直以男子飽讀詩書來要求自己,卻忘記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在大夏,女子能識字,已經很了不起了,隻有大家族的女兒才會詩詞歌賦和琴棋書畫,這也隻是為了嫁得好而已,沒有哪個女子專門去研習他國風俗禮儀,她們所修習的相夫教子和與貴人交際已經夠了,就這樣都已經是很不易了。
這樣竊竊私語的聲音,讓晉安帝的眉頭皺了起來,在今日這種場合中,這些無知婦人不分場合的議論已經失了體統,他這一皺眉,讓男賓席上的大臣一個個嚇得坐立不安,生怕剛剛口出無知言論的事自己家的。
晉安帝微咳一聲,場麵瞬間安靜下來。那些緊張的大臣也才鬆了口氣。
那些剛剛大肆議論的婦人仿佛知道自己闖禍了,一個個噤若寒蟬,縮著身子低眉斂目,將大家閨秀的嫻靜發揮了個淋漓盡致。
楓涇國原先是個國力較弱的小國家,近幾年來,已經隱隱有躋身帝國行列的野心和實力,莫哈多如今聽到大夏國的官家夫人這樣無知的言論,先是自嘲一笑,又覺得不能放棄這樣一個讓大夏國出醜的機會,靈機一動,計上心頭。
“陛下,臣久居偏遠小國,聽聞貴國的女子見識了得,能歌善舞,會琴棋書畫,懂詩詞歌賦,借貴國太子的及冠禮,臣想見識一番貴國女子的風姿,還請陛下應允。”莫哈多一臉的誠懇,絲毫不顯露那句見識了得所暗含的諷刺。
晉安帝微微皺了下眉頭,爽朗一笑,“莫丞相客氣了,既然莫丞相想見識,那朕就圓了莫丞相這個夢想。”
“謝陛下。”
“不知莫丞相想以什麼方式見識呢?”畢竟是一國太子,景安玨立馬站出來與使臣答話,一個他國丞相,太子接待綽綽有餘,本來這是丞相的事,隻因今日場合特殊,景安玨這才出馬。
“臣帶來了三件賀禮,皆是我楓涇國陛下親自為太子您挑選的,若在座的眾位千金能識得並且會使這三件禮物,那自然體現出貴國女子的見識不薄。”說完,還衝景安玨謙虛的一笑。
顧瑾雅打從晉安帝一出場,她的眼神就一直隨著他,見他剛剛皺眉,心裏早就將莫哈多詛咒了千萬遍,如今一聽要識物件兒,早就自信滿滿的摩拳擦掌了,隻恨不得莫哈多快點將禮物呈上來,她好在心儀之人麵前露一手。
場中這樣想出風頭的女子無數,一個個按捺不住的伸長了脖子觀望,企圖一舉成名,連顧瑾瀟,都有些好奇,這位楓涇國的使者到底有什麼奇怪的禮物,來為難大夏的女子。
“來人,將第一件禮物呈上來。”莫哈多一拍手,一個服飾風格與他相同的男子雙手托著一隻長長的紅漆雕花的木盤,來到了場中,將盤子放在原先備好的桌子上,躬身退下。
由於盤子上蓋著一塊紅綢,誰也不知道裏麵到底是什麼,隻能隱約猜測是古琴一類的物件兒。
莫哈多掃視了一圈,滿意的一笑,走到桌前將紅綢掀開,露出盤中的廬山真麵目,赫然是一架古樸的暗紅色錦瑟。
眾人看到是一架錦瑟,倒也鬆了口氣,躍躍欲試的心思更加強烈,也不禁在心裏鄙視莫哈多沒見過世麵,一架錦瑟也值得千裏迢迢拿來當太子的及冠禮物,還神神叨叨的。
莫哈多對那些輕視的目光不置一詞,隻是微微一笑,便開口說道:“哪家小姐能識得此物,並能奏出一曲,便算贏了。”
景安玨也是音律了得的,乍一見隻是一架錦瑟,也覺得莫哈多太過大驚小怪,再一看,五十柱弦,頓時收起了輕視的心思,且不說能不能有女子認出它,即便認出了,能不能鼓得響才是大問題。
“哪家千金願意一試?”晉安帝發話了。
不就是個錦瑟嘛,那些會鼓瑟的一個個躍躍欲試。
“回陛下,臣女願意一試。”
正待起身的顧瑾雅,一看被霍曉月搶了先,心裏恨得牙癢癢。連連暗罵狐媚子。
“霍小姐請。”莫哈多看了一眼站起來的女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霍曉月是丞相霍國義的女兒,自認為見識了得,便頭一個起身了,想借此博得滿堂彩,為父親長臉,還有,讓心上人另眼相看。想到此處,她偷偷看了一眼屹立於場中央的挺拔俊秀的男子,臉上一紅,微微低下了頭。
她嫋嫋娜娜的來到場中央,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莫哈多,接著向皇帝、皇後和太子行了禮,才走的桌前,自信滿滿的開口:“這是……。。”待她看清盤中之物,臉色煞白,五十弦?居然是五十弦!二十三弦的雅瑟,二十五弦的頌瑟,她都見過,並且都鼓過,可是這五十弦的……她真的沒見過。
她手足無措的站在桌前,身子漸漸僵硬,當著文武百官和他國使臣的麵,她要是丟了人,那以後別想再在虞城抬起頭來,還有爹爹的聲譽。回頭望了一眼男賓席,看到霍國義眼裏的擔憂,心裏一橫,決定涉險。
一瞬間,她想了好多,後悔魯莽上前了,咬了咬牙,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回陛下,臣女魯莽,臣女才疏學淺,見識淺薄,不能識得此物,請陛下降罪。”說完,緩緩跪了下去,看到晉安帝陰沉下來的臉,她咬著下唇,心一橫開口道:“鎮國將軍府的大小姐顧瑾雅號稱虞城才貌雙全的奇女子,想必她定能識得此物,求陛下準她一試。“
早在霍曉月下跪的時候,顧瑾雅就覺得不妙了,她們的父親在官場上鬥,她們二人又在貴族小姐裏鬥,丞相嫡長女與鎮國將軍嫡長女各成一派,誰也見不得誰,誰也不服誰,霍曉月出醜,自然想把她拉下水。
她出場倒沒什麼,隻是被霍曉月舉薦,她總覺得有陰謀,再一看那錦瑟,她再也淡定不了了,那哪是錦瑟啊,五十弦!她都沒見過,上哪兒知道它叫什麼去。
顧瑾雅不得已,隻得上前,也是依次行了禮,硬著頭皮走到桌前,還似模似樣的看了四處看了盤中錦瑟一會兒,才說道:“回陛下,想來霍小姐並不知道,樂器中臣女擅長古琴,並不通此物,求陛下降罪,不過,臣女的小妹顧瑾瀟,對各類樂器心得頗深,請求陛下準她一試。”
顧瑾雅這話說的可謂漂亮之極,既隱隱指責霍曉月故意陷害她,又說明自己不是沒見識,隻是術業有專攻,順道還不忘陷害顧瑾瀟一把。
“準了!”
不得已,顧瑾瀟隻得上場,隻見他步履從容,纖細的身子倒是絲毫看不出身份有異。
行了禮,他看也不看盤中錦瑟一眼,直接說道:“這是玉衡,五十弦的錦瑟相傳為素女請庖犧氏所製,五十弦錦瑟,素女曾鼓,萬物同悲,後來舜帝之二妃娥皇女英悲舜帝而作《湘妃怨》,以五十弦錦瑟彈奏,天帝聞之落淚,遂毀五十弦錦瑟,隻餘二十三弦和二十五弦,這玉衡,應該是戰國時期玉衡老人按古籍記載仿古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