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驚雪情 第四回 寧廢此身報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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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城外林安雲翳合葬墓地風聲鶴唳,林逍遙跪在墓前,閃電不時劃破天空,夾雜著雷聲轟隆砸下,電閃雷鳴似乎要將這天地顛覆。
暴風雨就要來了。
連城雪白衣飄飄無聲落在跪地的林逍遙身後。
“連姐姐,是你嗎?”
林逍遙起身,風吹起連城雪的白衣黑發,連城雪傾城傾國的容顏映入眼簾。
“逍遙弟弟,是我。”
“……你還是來阻止我去報仇的嗎?我知他家大業大難以對付,但逍遙隻求無愧於心。”
“看來無論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是嗎?”
連城雪閉目,將所有痛楚逼退。再度睜眼,漫步上前,走到林逍遙眼前,一笑傾城。
“逍遙弟弟,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往後預備做些什麼,我永遠都是你的連姐姐。”
“連姐姐,原諒逍遙弟弟不能聽你的話……”
連城雪搖頭,再笑傾國。
“不必多說,我都明白,我會在霏竹苑等你,等你了結了心願之後回家。”
“連姐姐……”
連城雪伸手撫上林逍遙的臉,三笑傾世。
“我的逍遙弟弟長大成人了呢,再也不是那個時刻需要我保護的逍遙弟弟了。”
林逍遙心有不忍,卻不得不選擇這條滿是荊棘的道路,否則他將寢食難安。
一道雷鳴震耳欲聾地響過,狂風肆虐。世界安靜得隻剩下寒風呼嘯和電閃雷鳴,林逍遙和連城雪就這麼深情對望。隨著電閃雷鳴聲加劇,雨水稀疏落下,細微地打在二人衣服上。
“連姐姐,回去吧,雨要下大了,當心著涼。”
連城雪笑容中帶著淒美決絕。
“逍遙弟弟要去做大事,就讓我送你一程吧。”
“連姐姐……”
“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著你,記得早日回家。”
“連姐姐,你要好生珍重,若逍遙一去不回,也請連姐姐不要悲傷,逍遙來世還會找到連姐姐,償還今生欠你的恩情!”
狂風肆虐中,連城雪目送林逍遙離去,淚水夾雜著雨水順著她的臉滑下,沒有任何的聲音,可她的心卻早已如萬箭穿心,因為她也要去做一件大事,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她的逍遙弟弟了……
雪嫣撐著油紙傘走上前來。
“掌門,你真的決定要去山莊了嗎?”
“嫣姐姐,我此去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從今往後他就又是孤單一人了……”
“掌門,值得嗎!你明知道不是他的對手!逍遙不會感激你的!”
“我不需要他感激,我隻想報答師傅的恩情,即便廢了此身也要保住逍遙弟弟,絕不會讓他們傷他一分一毫!”
“掌門!你這是何苦啊!!!”
風雨之聲逐漸加強,似在離人奏響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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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霆山莊裏飛雪閣內,滿目紅棕色的寬敞房間裏光線通透,桌椅床櫃都擺放得很整齊,顯然是每日都有人精心料理的。房間正中央鋪著一塊紅色地毯,地毯中央一張圓桌並四張凳子端端正正地立在那兒。連城雪跪在門口,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慕容雲霆悠閑地躺在進門右手臨窗前的榻上,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天空被轟鳴的雷電照得通透,不時破空而現的閃電和轟隆的雷聲像是一個發怒的孩子,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如此說來,你是為防止他走火入魔傷及自身才封印了他的記憶?”
“是。”
“難道不是怕他盲目向本座尋仇而枉送性命?”
“這也是緣由之一。”
“怎麼?還有其他原因?”
“我希望他可以忘記仇恨快樂地活著,我相信這也是師傅所願。”
“嗬……又是雲翳那小賤人。”
慕容雲霆走下堂上高坐,停在連城雪跟前,蹲下,單手托起連城雪傾國傾城的臉。
“阿雪,你應該很清楚背叛我的下場,本座自認待你不薄,為何連你也要背叛我?難道我對你十七年的栽培還比不上那賤人一年半載的恩惠?”
連城雪看著這個心裏眼裏向來都隻有王權的人。十七年了,她始終看不透這個人,看不透他那張看似溫和實則玄機深藏的臉,還有那雙時刻都在警惕著什麼的眼,從來都摸不透這個人在想什麼。
“慕容雲霆,今年的挑戰機會我還沒有用,你敢不敢現在就跟我比一場,倘若我贏了,還請莊主高抬貴手放過逍遙弟弟!”
慕容雲霆眯眼看著連城雪,笑道:
“你現在就要跟我比試?可~以~本座親口承諾一年給你一次機會就必定會遵守約定。隻是,倘若你輸了又當如何?”
連城雪咬牙切齒地看著慕容雲霆,臉都憋紅了。
“若阿雪輸了便任由莊主處置,絕不反悔,但請莊主放過逍遙弟弟!”
慕容雲霆笑看連城雪,足足看了有十秒鍾那麼長,直到連城雪快要爆發了,他終於眯著醉人雙眸笑著開口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阿雪。”
慕容雲霆鬆開手,站起,離遠,綠色衣衫隨吹進的風雨翻飛,妖孽在風中起舞,絕色無雙。連城雪也起身,拔劍直指慕容雲霆,而慕容雲霆卻是麵不改色,甚至連劍都不準備拔。
“慕容雲霆,你就這麼有自信,居然連劍都不準備拔嗎?”
慕容雲霆輕輕一笑。
“十七年來我從未拔劍,你可曾贏過我?”
連城雪氣煞,提劍就刺向慕容雲霆,瞬間飛雪閣內劍光四射,一綠一白身影在其中來回穿梭,卻都被滿天風雨遮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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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劍落地的脆響,屋裏的一切歸於平靜。隻見連城雪腳下是她的劍,而慕容雲霆卻以手指著她的咽喉,看起來毫不費力。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連城雪狠狠瞪著他說:
“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哦?這麼說你不想救你的逍遙弟弟了?”
連城雪眉頭一皺,盯著慕容雲霆的雙眼氣得直翻白眼。
“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
慕容突然伸手將連城雪拉入懷中,低頭笑臉靠近連城雪,以至於連城雪本能地使勁兒往後縮脖子,奈何卻被慕容雲霆鎖死了腰動彈不得。
“阿雪,我將你放在身邊這麼多年,以我山莊副莊主之位待你,全莊上下都畏你敬你,你道是何緣由?”
“……”
“倘若你肯一直做清心寡欲的墨雪仙子,我或許還會放你一條生路,豈料你竟為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兒與我作對,你置我於何地?”
“連城雪今日既進了飛雪閣的門,就沒想過要活著出去。莊主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求你放逍遙弟弟一條生路。”
慕容雲霆逼近,壓抑著怒火問:
“你當真為了他什麼都肯答應?”
連城雪毫不畏懼道:“是。”
慕容雲霆眉心一蹙將連城雪抱起,一腳將門踢過去緊閉,走向臥榻,門外淒厲地響起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落下。
“既如此,本座成全你!可你想就此了結,沒那麼容易!自今日之後,你若敢自我了斷,我定會傾山莊之力追殺那小子到天涯海角!”
連城雪立刻掙紮起來,在慕容雲霆懷中拳打腳踢,手腳並用地撲騰起來。
“慕容雲霆!你要做什麼!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要你做什麼都可以,這話可是你自己親口說的!今夜,本座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雲霆!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我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慕容雲霆將她往臥榻上狠狠一摔就欺身壓下,強大的氣勢令連城雪都不禁膽寒。隻見慕容雲霆雙眼放著寒光,幾乎是臉貼臉的距離死盯著連城雪道:
“從今以後,我要你再也無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一聲錦帛撕裂的聲音傳來,連城雪淒慘的叫聲便回蕩在飛雪閣。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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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城郊外樹林,連城雪跌跌撞撞在狂風暴雨中前行,頭發被雨水打濕亂糟糟地貼在身上,雪白衣衫也已沾滿了汙漬,連城雪在風雨中邊跑邊失聲痛哭。
“師傅!師傅!!”
風更加狂暴地呼嘯,雨更加冷酷地拍下,電閃雷鳴更加無情地叫囂。連城雪一個趔趄撲倒在冰冷的雨夜荒郊,失聲痛哭!
“師傅——!”
“掌門——!”
雪嫣猛撲過來跪坐被雨水浸濕的冰冷土地,悲痛呼喊。
“掌門,雪嫣求你,快跟我回去吧!掌門!”
連城雪依舊在痛哭。
“師傅!師傅!”
“掌門,雪嫣求你,快跟我回去吧!求你了!”
連城雪啼哭著回頭看雪嫣,淚水雨水在她臉上凝結成一片。
“嫣姐姐,我這是在哪裏?回去——?回哪裏?嫣姐姐,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啊!師傅……!”
“掌門!”
風雨雷電響做一團,雪嫣見這樣不是辦法便痛下狠心,一掌拍向連城雪的後勁,連城雪終於安靜了,倒入雪嫣懷中。
“掌門,請原諒雪嫣。”
雪嫣背起連城雪飛身而起,消失在茫茫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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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暴雨中,電閃雷鳴下,早已被荒廢的林府廢宅顯得猙獰異常,林逍遙麵對廢墟一片的林府跪拜下去。
“爹爹,娘親,還有林家的老老少少,逍遙知道,這廢宅之中必定有你們的亡靈,逍遙有罪,來看你們了。”
以頭磕地的聲音悶哼傳來。
“爹爹,娘親,孩兒特來向二老稟報,孩兒要去向仇人討要公道了,祈求爹娘在天之靈保佑孩兒能順利報仇!”
一道閃電劃過,發出淒厲的叫聲,令人不寒而栗。大雨滂沱中林逍遙起身,走進廢宅。石門開啟,林逍遙進入地下,外麵的風雨聲漸小,漸漸傳出林逍遙走路的回音。
很快石牆滑動,林逍遙開啟了密道中的密道,外麵的風雨聲已經消失不見,回聲也更加清晰,可以清晰聽見林逍遙的呼吸。走了一會兒,又一道石門滑動開啟,林逍遙走進去。又走了一段,再一道石門被開啟,林逍遙終於停下了腳步,一片安靜。這裏便是林逍遙當年停留的那個密道,他伸手在密道中的暗格裏找到了那把導致林家滅門的寶劍。
寶劍出鞘的空靈之聲回響在密室中,林逍遙以中指和食指劃過劍身,驚雪發出清脆的聲音。
“果然是一把好劍!……爹爹,娘親,孩兒去了!”
密室裏傳出林逍遙匆忙離去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