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福往一直閉著眼，子月諾站起身來，扯過一條錦褥給福往蓋上，甚至體貼的給福往掖了掖被角：“你休息，明日朕來看你。”
    穩健清晰的腳步聲在空蕩的大殿裏回響，漸行漸遠。
    福往緩緩睜開眼，抿著發白的唇，試探著動了動手，手指虛弱無力，腕間已被血色染紅，是了，他的手筋腳筋都在當時反抗時被銀蠶絲割斷了，現在他已形同廢人。
    無星無月，漫漫長夜，注定有人枯坐到天明。
    “唉……”
    一聲輕輕的長長的喟歎，如這漫漫長夜消失在東方漸白的明亮處。
    古令祥拇指上一點瑩瑩碧綠，一隻碧色小蟲鼓動著翅膀，發出陣陣嘶鳴。
    “你早就知道會是如此。”古令祥將碧綠小蟲輕輕碾壓死在指間，指腹上沾著點點綠色液體，散發出淡淡的荼蘼香味。
    “沒有。”黑融搖頭：“直覺罷了。”
    “直覺？”古令祥嗤笑：“你的直覺可真準。你到底要做什麼，有什麼目的。”
    黑融歪歪頭，眨巴幾下黑潤大眼，表情可愛，語氣淡然無情：“你冤枉我了，我沒什麼目的，隻是在履行答應的某個人的承諾而已。”
    古令祥閉了閉眼：“罷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也不過是一個贖罪的人。”語聲一頓，忽然睜眼道：“可是，不博一下，又怎會甘心？”
    一揮衣袖，門窗俱開，些許涼意的風拂麵吹來，撲在麵上沁人心脾，古令祥厲聲：“百鳥，去！找你們主子回來，找不到你們也不必回來了。”
    聲透蒼穹，仿佛閃電，伴著驚天雷聲炸響在爻園之內，頓時，花草樹叢柳梢柏枝之間，百鳥齊飛，鳴叫著直衝九天，向東方而去。
    黑融小聲問：“為何不叫東方去尋？”
    古令祥苦笑：“我使喚不動東方。”
    平時東方經常被欺負，但正經能使喚動東方的，其實隻有古令瑞一人而已。
    黑融卻不以為然：“不要妄自菲薄，小心遭雷劈。”
    巨榕山在西，雪藏山在東，相隔甚遠。但是除了九方境，天上地下也隻有這裏會有新鮮盛開的白蘭。
    古令瑞道：“你且等等，讓我想個比騎馬還快的法子。”
    福來一躍上馬，手拉韁繩道：“主子慢慢想，我先行。”一夾馬肚，揚鞭甩在馬屁股上，馬兒一聲嘶鳴，揚蹄而去。
    “不信我。”古令瑞托著下巴嘟囔，眼瞅著福來消失在一片蒼翠之間，飛身躍上馬背，喲喝一聲，追趕上去。
    日夜兼程，兩匹馬累得口吐白沫癱在路邊，福來從懷裏掏出兩顆碧綠藥丸喂給馬兒吃，拍著它們的頭約定，回程再來帶它們回去。
    剩下路程已經不遠，兩人施展輕功，拂柳點水挑了一個捷徑走，不無意外，他們又遇到了虛幻林，隻是虛幻林裏沒了那處破爛高宅，也沒了幻狐的影子。
    穿過虛幻林，再九裏便可以看到碧水河上的不歸橋。
    每次走到這裏，古令瑞都會生出一股奇異的熟悉感，走在不歸橋上，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或者說，少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