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玉門
    那一晚，夜深人靜。
    我背著劉聞今為我準備的行囊，在這最安靜的夜晚，踏上了這一生裏最不安，也是最繁華的一次旅程。
    這一趟旅程的開始是孤獨的，受到毒蠱的詛咒，這空穀裏，沒有鳳師兄他故意逗我哭笑。
    人的一生裏，總是一個人獨自出生，最後也是一個人死亡，或許人本就是注定了要孤獨的，那麼，又有什麼可以畏懼的呢。
    一無所有也挺好，那麼，我就一個人，拋開了一切去逍遙好了。
    看著月色淒清，山路婉轉，夜晚的風景被成群的螢火蟲照亮，不知是哪路夜遊的仙家送來了一場晚風吹動，在這樣的寒冬裏，倒是種別樣的美景。
    走在晚風裏，心裏也想了許多，想了想未來，也想了想自己的處境，經過再三的考慮，我還是決定，去秦淮。
    既然要與鳳師兄一生不相見，那麼，就隨他去做他的君子，我就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小人好了，也許他會恨我，會埋怨我，不會再和我有任何的關係吧。
    秦淮河是應天城中的一條古河，此河道卻非彼河道，天下人都知道，這世間最風流，最快活，最繁華的煙花之地，便是秦淮。
    聽說秦淮河岸的女子們用秦淮河水來洗麵，所以連河水都散發著脂粉的香氣。
    我既然已經上了這斷袖的台子，那麼被多少人上，被怎樣上，都已經無所謂了，倒不如就這樣一受受天下，也挺風流，花名我都想好了，嗯，就叫徐聞傾吧。
    聞說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嗬，難怪當初官兒說這個名字風流，自己這般細細地想來，倒還真是這個韻味。
    索性一下將背上的包袱給丟開了，切，誰會稀罕他劉聞今的好意。
    縱身躍起，在空中邁著輕盈的步子，還好這身輕功沒有被散去。
    在這樣皎潔的月光之下，兩隻手臂舒展的張開來，大腿到腳尖都放鬆了許多，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我想這個動作一定是很瀟灑很瀟灑的嗯。
    好在鎮江距離秦淮不過百裏，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順著官道到了這所謂的煙花之地，紅塵巷底。
    隻可惜這夜晚已經太深了，笙歌再怎樣喧囂，卻也該是個歇息的時候了，我站在碼頭邊上，看著四處點著花燈的花坊，想象那燈火闌珊的模樣，隻可惜這夜晚沉落得太早，還沒有讓我這個土包子欣賞欣賞，就暗淡了下去。
    “不知道應該叫你安平樂師弟，還是徐聞傾公子呢？”
    順著聲音望過去，天呐，竟是小白臉兒韓玉璋！
    “原來是大美玉公子！嘿嘿。”說到這兒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自己好不到哪裏去……哪個正常男人會來秦淮這個地方尋出路！我好像更娘嗯。
    “臉色怎麼這麼喪氣了，徐聞傾公子，嗯？”
    這是明顯的報複……我忍！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他一定都知道，不然怎麼會知道徐聞傾這個鬼名字，這次算我理虧，就當本少爺大度一次，不就是口頭上吃個虧嘛。賣個乖裝作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好了。
    “大美玉公子說的什麼話，什麼徐聞傾……本少又哪裏喪氣了……”可我越說越沒底氣，說實話，我真怕韓玉璋會告訴師兄我的行蹤，我怕見到他，不是因為我迫於劉矜的毒藥貪生怕死，而是……我怕和那白玉一樣的師兄站在一起，我會玷汙他，會辱沒他，他會嫌棄我，厭惡我……
    誰知那小白臉遞給我一枚玉佩，哇！好溫潤的一枚好玉啊，不過我可不接！師傅說過不能隨便拿人家的東西！
    “這是玉門的墨玉令，反正你也無處可去，不如投入我玉門吧，你在豔歌樓的事兒啊，還是我告訴你師兄的，不然你還得在那種三流的地方受罪呢。”
    我一把推開他手中的玉，這小白臉怎麼這麼多事！告訴師兄做什麼！幹嘛不讓我自生自滅！“誰要投入你玉門啊？我還想瀟灑快活呢，被你這個小白臉管著，我還怕我壽命不長。”
    他笑了笑，將玉直接拴在我的腰間，側過身在我耳邊說，“其實，玉門在秦淮做了些小生意，不怕你笑話，也就是些酒肉買賣，夠得你‘逍遙快活’呢。”
    我正要伸手去解開那玉佩，就被小白臉兒抓住了手，我去，他的手居然這麼有力，這還是小白臉那雙夾嫩豆腐的玉手嗎！？
    “何必拒絕呢？我又不會虧待你，你不就是害怕被你師兄知道嗎？”
    聽到這句話，我的手顫抖了一下，就是這一下，似乎讓他的語氣更為堅定，他說，“我會安排你在暗處伺候別人，許多有勢力的權貴啊，都不願意讓世人知道他們有這種喜好男人的嗜好，所以你不必擔心被師兄知道。”
    我壓根兒沒想過小白臉竟是做這種買賣的人……再次感歎人心隔肚皮，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不過，我想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於是點了頭算是答應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豁達地笑。
    我有些疑惑地問他，“你為什麼非要找我？”
    他很淡定的回答，“我覺得你很值錢。”
    我覺得這一定是他在耍我，於是很識相地謙虛一下，“哪裏哪裏……”
    可是這混賬小白臉一把摟住我的腰，還用調戲的口吻對我說，“我知道你的靈魂很廉價，但你的身體真的特別值錢。”
    “你！你！你居然玷汙我的靈魂！眼裏隻有錢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