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鳶之戰 第五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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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四,秦玉玨在香家戲樓登台亮相,唱他收山前的最後一出戲牡丹亭。這位以扮杜麗娘出名的角兒又被京城的達官貴人稱為牡丹公子,一時間廉州城百姓轟動,香家的老戲樓都快被人擠塌了!
一曲遊園驚夢落幕,‘杜麗娘’妝容未及卸,便在葉影的護送下,坐上小轎回到山莊。
管家說莊主已經回來了,此刻正在書房看商函。
按理,秦玉玨應該先回素心苑卸妝,但一聽聞香逸雪在書房,便迫不及待往書房去了。
穿戴女子行頭的秦玉玨,惹來莊內傭人的怪異目光,但他本人卻似渾然不覺,隻是邁著碎步急匆而行!
這其中的名堂,葉影大致猜到,也早已見怪不怪!
此刻已過酉時,天色微微發暗。書房門虛掩著,房內尚未點燈。
屋內一片安靜,秦玉玨玩心忽起,躡手躡腳進門,本想嚇唬屋內人,誰料裙裾被門檻一絆,身子還沒站穩,就落進香逸雪的懷中。
“戲演完了?怎還沒卸妝?!”香逸雪撥開他的發髻,查看昨夜留下的傷口,傷口不深已經結痂,笑道:“你裝扮成女子模樣,還真是雌雄難辨!”
“公子……”秦玉玨意猶未盡,款款倒個萬福,垂下眼簾道:“奴家這廂有禮了!”
香逸雪將他拉起,笑盈盈道:“唱了半晌,還沒過癮?!”
秦玉玨見他沒接戲文,半嗔半怒掙開手腕,嘟嘴道:“掃興!”
“喝口水,歇歇吧!”香逸雪呼哧一笑,轉身倒來熱茶,笑道:“我叫人打些水,先把這妝卸了吧!”
“再讓我穿會兒!”秦玉玨推開杯子,甩著水雲袖兒,摸著頭上鳳釵,依依不舍道:“從今往後,這些行頭都用不著了!”
“誰說用不著?”香逸雪笑著摟住他,在他耳邊吹氣道:“不在外頭唱,你就在家唱,想唱什麼不成?!”
秦玉玨剛要開口,卻被香逸雪用唇堵上,淡淡的香茗味道,還有雪蓮汁的清香!
這吻繾眷溫柔,舌間淡淡的茶香,亦如主人和煦。很快,在秦玉玨的催化下,又變得熾烈如火。
借著微弱的月光,秦玉玨勾住香逸雪的脖子,身子順勢倒在案台上,將幾摞子商函弄翻在地,一場激烈的情事在所難免。
就在這個檔口,房門被人踢開,一盞燈籠斜挑進來,將桌上衣衫淩亂的倆人照得無所遁形!
“蘭公子,蘭公子……”
香逸雪放開秦玉玨,衝著燈光處看去,就見銀蘭冷臉而立。老管家站在銀蘭身後,愁眉苦臉望著香逸雪,表示自己攔不住人!
秦玉玨是見過世麵的,不會為這種小事惱怒,此刻饒有興趣瞅著香逸雪,似乎想窺透他雙眼裏那些隱藏起來、不為人知的心緒。
“師兄,不在屋內養傷,跑到書房來作甚?!”好事是做不成了,香逸雪一笑了之,轉身替秦玉玨攏頭發,杜麗娘的雲髻鬆散了,調侃道:“求師兄件事兒,可別毀了書房,這裏的每樣擺飾,都是老祖宗的珍藏!”
秦玉玨聞言失笑,衝著銀蘭作揖道:“蘭公子,多謝昨夜救命之恩!”
銀蘭自從推開門後,眼睛隻看香逸雪,此刻聽見秦玉玨說話,冷汀汀掃來一眼,便又衝著香逸雪道:“讓他出去!”
香逸雪置若罔聞,兀自走到桌前,給自己添著茶水,話中有話道:“師兄,你看我這擺設依舊,隻是二老都不在了,正可謂物是人非!”
銀蘭冷臉道:“讓他出去!”
香逸雪皺起眉頭,表情甚為不悅。
秦玉玨隻是淺淺一笑,就著行頭道個萬福,風姿綽約轉身離開,卻被香逸雪一把抓住胳膊,似笑非笑道:“玉玨,師兄這號令都發到紫槐苑來了,我看我這個莊主也一並讓給他當算了!”
秦玉玨笑道:“反正你無心莊務,讓與你的師兄,倒也不為過!”
香逸雪嘖嘖兩聲,語氣譏誚道:“那你真小瞧我師兄了,他眼界大得很,小小山莊還不在他眼內!”
秦玉玨抿唇笑道:“飯不夠菜來湊,山莊連同莊主,一並都奉送了!”
這倆人是一唱一搭,銀蘭雖然不明所以,卻也聽出戲謔語氣,臉色冷得泛著冰渣。
香逸雪聽秦玉玨的戲言,便用扇頭敲他一下,半嗔半怨道:“喂喂,你送了山莊還不夠?還要將我拱手送人?!”
秦玉玨故作哀怨道:“那怎麼辦呢?蘭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對你也有同門之誼。你也曾經對我說過,山莊能夠撐持至今,全賴你師兄昔日給你的資助……”
香逸雪頷首笑道:“說得也是,且不談同門和資助,單單昨夜救玉玨,便該是我的恩人!”
“江湖規矩,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秦玉玨取來案上劃紙刀,遞到銀蘭的跟前,笑盈盈道:“蘭公子,人生苦短快意恩仇,有什麼深仇大恨,今朝一並了結吧!”
香逸雪放下手中茶杯,往堂間的椅上一坐,望著秦玉玨溫柔笑道:“也罷,今個就聽玉玨的,這身骨肉就擱這兒,師兄要報複就來吧!”
眼見倆人默契融洽,銀蘭臉色越發灰敗,偏巧秦玉玨又將刀遞來,銀蘭二話不說拿刀就刺,卻不是衝著香逸雪,而是刺向秦玉玨的咽喉。
銀蘭自幼習劍,刀在手隻當用劍,自是堪堪往前刺去,但所幸他武功盡廢,此番又是逞強而行,出手速度自然不快。
刹那間,香逸雪閃到秦玉玨身前,用自己的咽喉抵住對方刀尖,不怒不惱道:“師兄,我方才說過了,這一身聽憑處置,還請師兄勿要遷怒旁人!”
“怎麼?這會子又舍不得你的美人了?!”見香逸雪豁命護著秦玉玨,銀蘭又氣又妒怒火炙天,毫不留情譏誚道:“昨兒是誰在我屋裏說,天下美人多得是,殺一個秦玉玨無所謂!”
“天下美人多得是,就如天下的珍寶,多如繁星難以計數,但他們都不是我的美人,我的美人就隻有玉玨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我的美人!”香逸雪眼神含笑,認真看著銀蘭,慢條斯理道:“殺一個秦玉玨無所謂,活著不多死了不少,而人活著遲早會死,但你先得踏過我的屍體……”
銀蘭握緊刀柄,拔高嗓音道:“你以為我下不了手?”
香逸雪心平氣和道:“我倒希望你能下得去手,老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索性殺我一了百了,你去華山也能安心了吧?!”
“你想用死來擺脫我?!做夢!”銀蘭瞪他半晌,咯咯咯笑起來,劃紙刀扔在地上,詛咒似道:“香逸雪,我不會放過你,活著我會天天看著你,死了我也做鬼纏著你,你這一生一世休想擺脫我!”
銀蘭的身影消失門邊,秦玉玨撿起地上劃紙刀,帶著歉意道:“你師兄果真固執,即便看到我們恩愛,他仍然不死心!”
香逸雪皺眉道:“不然怎會說他是死心眼呢?!”
秦玉玨笑著揶揄道:“他跟了你,這一生,便認定你!”
香逸雪歎道:“幸災樂禍!”
秦玉玨收了笑容,淡淡道:“那就不談你師兄,明天都安排好了?”
香逸雪嗯了一聲,叮囑道:“明日請了幾家獅班助興,到時候我會上台拋花紅,你便以此為信,推托自己酒飲多了,到鬆林去找寶叔,他會帶你走密道!”
秦玉玨道:“去什麼地方?”
香逸雪道:“萬香嶺,四周有毒霧為障,又正值大雪封山,采石人不會冒險進入!你和寶叔暫躲幾日,待我辦妥這邊的事,將你的‘失蹤’嫁禍血教主,轉移月執事的目標,便去萬香嶺與你碰頭!”
秦玉玨道:“四周有毒霧障,我要如何過得?!”
香逸雪笑道:“雪蓮汁能解百毒,小小毒霧勿需擔心!”
秦玉玨道:“你不是說大雪封山?”
香逸雪道:“難不倒寶叔,若連雪山都過不了,我還敢讓他保護你?!”
秦玉玨起初寬心,繼而又傷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香逸雪道:“怎麼?”
秦玉玨幽幽道:“累你以身犯險,我縱使安然在外,要如何安得心?”
香逸雪寬慰道:“不過幾日,且當出去散心,待我安妥好便來找你!”“”
秦玉玨低頭不語,眼角凝著傷感,不舍離別的模樣。
“山中景致不差,有泉有瀑有木屋,傍晚紅霞滿天!”香逸雪挑起他的下巴,笑眯眯道:“野味嘛,沒走獸但有飛禽,有寶叔在的地方,少不了野味吃,你不吃他都要吃,一頓都少不了酒肉!”
“最煩三頓酒肉的粗漢子,你偏就把我跟他放一塊兒!”秦玉玨咬著朱唇,三分幽怨三分遷怒,鬱悶悶道:“你就不能從莊裏挑個好點,淹通詩文的人跟我一塊兒?!”
香逸雪吃吃笑著,咬咬他的耳垂,一語雙關道:“不能挑文儒,我不會放心,萬一被你拐跑了……”
秦玉玨捶他一拳,嗔怒道:“作踐我……”
香逸雪一把將他推倒桌上,不由分說壓了上去,笑道:“還沒開始呢!”
秦玉玨護著頭上鳳釵,心疼地抱怨道:“哎呀,慢點,金皇居的一品鳳釵……”
“男人帶什麼女子頭釵?!”香逸雪順手取了頭釵,滿不在乎扔到一邊,調笑道:“不過你若是喜歡,我改明兒送你一套,不就是金皇居嘛!”
“你懂什麼,金皇居的……”秦玉玨喘著氣兒,配合著他的動作,斷斷續續道:“腰帶也別扯斷了……萬花閣的錦緞……京城最好繡娘……”
香逸雪吃笑道:“最好的在這裏頭……也隻有我能夠給你……”
秦玉玨啐道:“不要臉……”
屋內浪語不斷傳來,屋外葉影眉頭深鎖,少主又把他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