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蘭之穀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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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蘭下巴生疼,眼裏閃出異光,一顆心撲狂跳不停,當下隻有一個念頭,那人竟然還沒成親!
香逸雪從沒成親的意思,但到了適婚年齡的他,雖然假裝身有殘疾,但仍逃不過媒人的不斷騷擾,其中有不少達官貴人的小姐,還有一些不便開罪的大人物。
香令艾為此經常頭痛,幹脆對外宣稱香逸雪已有婚配,婚期定於來年的二月初八。
原本隻是杜絕媒人的假戲,香逸雪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哪想到銀蘭會為此糾結。
送銀蘭來到落雁萍,歲無情確定銀蘭中了萬香木之毒,毒在其身已有四年之久,這讓香逸雪頓生狐疑。
當初,月無涯說銀蘭中毒,銀蘭為何矢口否認?
欲蓋彌彰的行為,讓香逸雪越想越可疑,覺得有必要去調查此事。
從華山出入登記簿上查到,那段時間銀蘭離開華山,人也不在天水山莊。
曾經去天水山莊上門討債的人說,隻有那個叫離伯的老管家出來應付,並且聲稱少主人不在家。
那段時間,銀蘭家勢落入低穀,外邊欠下數千兩銀子的債務,城裏的大藥鋪都停止給天水山莊賒賬。
半個月之後,管家不僅把拖欠的藥費付清,而且一口氣買了三千兩的老白參。
可惜,病人虛不勝補,天天喝那些參湯,沒補兩個月反而病死了。
幾經探查,香逸雪得知那個叫離伯的管家,老家居然也是萬香鎮的。天水山莊少主的身影,也在蘭跳崖不久之後,出現在其父的葬禮之上。
再查下去已經沒有必要,銀蘭身上熟悉的蘭香,還有看他炙熱幽怨的眼神,無不說明一切。
心中溫柔單純的蘭就是神經兮兮的銀蘭師兄,隻是要消化眼前這個事實,讓香逸雪著實花些心力。
理想與現實終有差距,隻是這差距未免大了一些。
老實說,他是不喜歡銀蘭的個性,莫名的冷漠,莫名的驕傲,莫名的脾氣。
回頭想想,銀蘭身上的蘭香早就引起他的懷疑,而他竟沒有深追下去,也許也是潛意識裏麵抗拒,不願意蘭與銀蘭化身一人。
所以,再被銀蘭刺傷之後,香逸雪就想當然的覺得肯定不是蘭,因為蘭不至於如此暴烈,竟能對所愛之人動刀。
現在事實呈現眼前,銀蘭就是當年的蘭,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這都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冷靜一段時間,接受事實的香逸雪,發現自己還是掛念銀蘭,心中放不下的唯此一人。
這段時間香逸雪活得並不清閑,他可不是整天無事憑欄,搖著扇子兀自愁思。
因為盜用師尊名號而被處罰的他,奔波往來於各地會館之間,處理師尊交代的繁瑣事務。
上官素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在帶銀蘭退隱之前,為師門盡最後一份心力。
在香逸雪的心裏,早就認定蝶兒,是他家葉影的媳婦。香逸雪哪裏會想到,銀蘭是為這事置氣。
這是夢境嗎?
上一刻以為此生無緣,這一刻竟又破鏡重圓,翻天覆地的變化隻在一刻間,這讓一個長久沉溺在絕望中的人,怎麼才能冷靜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好運?!
反複問了那人幾遍,一遍遍得到肯定回答的銀蘭,總有一種做夢似的不真實感。
歲無情一覺醒來,得到童子來報,香逸雪還在莊內,此刻正待在銀蘭房內,看樣子短時間沒有走的意思了。
歲無情歪頭想了一會,淡淡笑了一下,叫童子拿過紙筆,飛快地書寫起來。這會子再仔細想想,又能想出幾樣好東西,趁著香少還在山莊裏,這肥羊總是要宰一刀!
屋內,銀蘭滿臉通紅,剛換好的衣裳,又被汗水浸濕,急道:“你到底要怎樣?”
那人雖然沒有成親,但方才品茶時悠閑地說,成親倒是一個不錯主意,等他回到香世山莊就考慮此事。
香逸雪搖著扇子,不僅不慢道:“師兄方才不是祝福我,怎麽這會子又惱起來?”
銀蘭瞪著眼睛,有些氣惱,慍道:“你,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麽?”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你……”
銀蘭瞪紅眼睛,咬著自己的唇,很快就咬出血來。
香逸雪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手帕,拭掉他唇上的血,笑道:“要想我不成親,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銀蘭急切抬頭,催促道:“你說……”
“二人生活一起,若沒有信任,感情不會長久。我要你信任我,如同信任你自己,你做得到嗎?”
“我答應你,日後信你,如同信我自己!”
“信任不是一句空話,以後不許把疑問藏在心裏,有什麽話當麵講出!”
“是……”
“不許生氣就跑出去,隨隨便便就去跳崖,你當我不存在嗎?”
“是……”
“還有我給你的東西,一定要妥善保管,不許隨意扔掉!”
“是……”
“以後不許打我耳光,我最討厭被人扇耳光,就連我爹都沒打過我!”
銀蘭點頭,他沒打過別人耳光,也就打了香逸雪,誰讓他總是欺負他。
“不準衝我砸東西,特別是湯湯水水,弄髒衣服是小事,萬一燙傷我怎麽辦?”
銀蘭乖乖地點頭,以後絕不拿東西出氣。
“最重要的事情,我要你對天發誓,以後不管發生何事,都不許再對我動刀!”
銀蘭身子一震,沈默半晌,囁嚅道:“對不起……”
“我不是有意傷你!”往事重提,銀蘭越說眼神越迷離,聲音輕飄飄好似夢囈,黯然傷心道:“你一定非常恨我!”
“嘖嘖,你又來了!”香逸雪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總是自說自話,我說過恨你嗎?”
香逸雪扳過銀蘭下巴,強迫對方看著他的眼睛,溫和地道:“我知道你當時手下留情,你隻想給我一個教訓,並未想取我的性命。”
香逸雪不是傻瓜,當然能看出以銀蘭能為,一刀就能致命,又何需六刀呢?
那六刀看似凶狠淩厲,卻是紮在無害位置,隻是香逸雪失血過多,險些因此喪命。
“你當時為何要那樣?”
“你身上的味道,讓我隱約有熟悉的感覺,勾起我占有的欲望了。”
“你認出我了嗎?”
“抱歉,當時的你與我印象中的蘭相差太遠,讓我無法將二者聯係。”
豈止無法聯係,簡直是不敢想象,一個柔情似水,一個冷若冰霜……居然還真是同一人!
更何況被他刺了六刀,香逸雪認為蘭不會對他出手,此後也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不知不覺,兩人靠在一處,身子也挨得很近。香逸雪將銀蘭拉進懷裏,順勢吻了過去。
這一次,銀蘭沒有反抗,笨拙地回應著那人。
唇舌糾纏,忘乎所以,二人吻了好久,才氣喘籲籲地分開。
躺在那人懷中,銀蘭突然舉起右手,香逸雪知他要發誓,將他的手拉下來,笑道:“好了,我是在開玩笑,你還真是不懂幽默!”
沉默片刻,香逸雪眼神幾經變幻,最終摟著銀蘭淡淡道:“蘭,江湖不適合我,你也隨我離開吧!”
也許是妖藍地藏果的作用,銀蘭恢複得神速,不過一個月的功夫,身體好如常人,臉上漸回血色,一雙眼睛熠熠生輝,連笑容也多了起來。
初冬時節,香逸雪帶著痊愈的銀蘭離開風雨萍,先回華山祭拜幾位師叔和師弟,然後又一同回到香世山莊。
一路上,銀蘭倒是滿心歡喜,幾位隱居世外的師叔祖齊聚華山,雲遊四海的六師祖取回迦葉紅熾鳥心血,逍遙子的癱瘓之疾不日將愈,從此去掉銀蘭的一塊心病。
香逸雪看著銀蘭欣喜,也不點破其中迷障,就讓他兀自歡喜去吧!
早已經棄劍隱居的二師祖取出寒月劍,三師叔放棄修煉提前出關,恢複三層功力的五師祖重回華山,閑雲野鶴的六師祖江湖現身,隻會用掃帚的七師伯展露深藏絕學,還有那位從未露麵的神秘的小師叔,據說也已經跟師尊上官素取得聯係。
師叔祖們不會平白無故地露麵,他們就好似華山暗藏勢力,一旦將底牌掀出,那就意味著一場大混戰要來臨。
半年來,他也聽聞一些風聲,月無涯背後的組織漸漸浮出台麵。這是一個龐大的地下組織,近年來網羅不少武林勢力,背後更有莫名勢力撐腰,讓盟主任滄浪頗為頭疼。
一步江湖無盡期,香逸雪不想卷入武林風波,也深知一旦卷入就會身不由己,到那時候想抽身就難了。
但是,丟下師門和師尊,決意和銀蘭隱居山林的他,內心是否真能找到平靜?
不知不覺,十年的師徒之情,已經變得難以割舍。
曾經以為師尊不在意,臨了才發現,師尊的包容維護無時不在,猶如一雙慈父的眼睛,總在默默注視著頑皮孩子,生怕他受到意外的傷害。
上官素知道他無心江湖,也不願他涉入江湖,所以讓他遠離這一切。
然而,他真能遠離這一切嗎?
是不是擁有銀蘭,跟他隱居山林,就可以無悔此生?
而他的父親香令艾,更是效忠任滄浪,是其麾下隱藏的勢力之一!
罷了,想得頭疼的事,還是暫時別想了!
香世山莊很大,分為前後二院。香令艾和皇甫玉住在前院的馨雅閣,香逸雪住在後院的落梅居。
香逸雪握著銀蘭的手走進馨雅閣,想起上回見到香令艾的情景,銀蘭心裏忐忑不安。
推門進入花廳,二位中年男子轉過身來,一個就是銀蘭見過的香令艾,另一位麵容清俊的男子就是香逸雪的幹爹皇甫玉。
香令艾見到銀蘭並不吃驚,香逸雪早把情況跟他講明,此番見到銀蘭也不覺得意外,但也談不上多歡喜,心裏甚至還有隱隱不安。
道是剛者易折,銀蘭眼中的倔強,讓香令艾記憶猶新,並私下覺得不祥!
倒是皇甫玉非常驚喜,隻將銀蘭拉到跟前,一副丈人看女婿的神情越看越喜歡,當下拿出自己珍藏的玉佩贈與銀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