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蘭之穀  第廿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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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廂一陣沈默,香逸雪眼睛飄到窗外,無意識地搖著扇子,那副美男圖時不時地晃動,分外惹眼。
    “聽說你快成親了……”
    “是啊,下月初八,黃道吉日,諸事皆宜,特別是嫁娶、祭祀、遷屋、遠行!”
    “恭喜你!”
    “多謝!我行動不便,喜事簡單操辦,隻請一些親戚好友。師兄若不嫌棄,上門喝杯喜酒!”
    “這……我有事在身,怕不能前去祝賀!”
    “無妨,小小家宴,不值一提!”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師兄不必解釋,盡管去辦正事,逸雪的這杯喜酒,師兄哪日路過香世山莊,都能跟我討得!”
    沈默片刻,香逸雪轉回目光,發現銀蘭目光落在扇上,以為他也是愛扇之人,便將扇子遞他觀賞,笑道:“羊脂白玉扇骨,香雲錦扇麵,蘇玉卿的字,莫秀子的畫,如何?”
    沈甸甸的扇子,握在手裏光滑溫潤,錦麵散發淡淡墨香。且不論蘇字莫畫,僅僅扇身就價值萬金。
    好的扇骨扇麵,再配上兩位名家字畫,百年之後價值連城。
    銀蘭仔細打量畫中人,昨夜火光黯淡看不清楚,此刻見畫上男子眸星璀璨五官絕倫,世間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忍不住問道:“他是誰?”
    香逸雪淡淡地道“畫中人而已!”
    僅僅是畫中人,他又何必對畫歎息,又何必黯然神傷?
    銀蘭遲疑片刻,道:“你既然喜歡男人,又何故要跟女子成親?”
    明明已用最平常的口吻問出,可給人的感覺還像是在責備,又好似在為誰鳴不平。
    落梅院的梅公子怎麽辦?成親的消息傳到他耳裏,心早已裂成碎片了吧?
    喜歡上那人,就注定傷心痛苦,就注定萬劫不複。
    對方哀怨地看著自己,香逸雪懷疑自己眼睛看錯了,又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敢置信地道:“師兄?”
    銀蘭自嘲一笑,笑容竟是無比淒涼,忘乎所以地道:“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你一定很思念畫上男子吧,昨夜我聽到你無奈歎息,他是你的情人吧?”
    “既然愛慕,又為何背離?”
    “還是對你而言,再深厚的感情,終究抵不過俗世理念,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原來看似瀟灑的香少,也是不敢麵對自己感情,被世俗眼光左右地可憐人!”
    “你怎能如此傷人?你怎能如此薄情?”
    對方赤裸裸地指責,過分情緒激動,讓香逸雪瞠目結舌莫名其妙。
    等反應過來,他幹咳一聲,尷尬道:“師兄,你在胡說什麽?”
    “畫中不是你的情人嗎?”
    “這……”香逸雪有些為難,阿蘭的確是他的情人,是他從未見過麵的情人。
    這畫是一位見過阿蘭的老郎中描述,由莫秀子憑想象動筆畫來。不求畫得逼真,但盼有些神似,便也心滿意足。
    “他知曉你要成親?”
    “師兄……”
    “你讓他情何以堪!”
    這人究竟怎麼了?是不是毒氣上頂,滿口胡說八道,什麼對什麼?!香逸雪滿頭黑線,不悅道:“師兄,我的私事,你僭越了!”
    銀蘭被他一句話堵死,怔了半晌,掀開簾子,對車夫叫道:“停車!”
    車夫勒住馬車,銀蘭跳下馬車,掏出銀票遞去,道:“送這位公子去衡陽山落雁萍!”
    香逸雪跟了出來,麵上雖帶慍色,語氣甚是平和:“送我去落雁萍做什麽,需要醫治的人又不是我!”
    銀蘭恍然想起落雁萍是神醫歲無情的居所,葉影曾經護送玲瓏公子去找聆君。那人還記掛著自己的毒患,但是這種關心和他渴望的感情相差太遠,遠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銀蘭淡淡地道:“謝謝你的好意,我的毒我自己能解。”
    香逸雪幹脆揭穿,道:“師兄若是能解,何故拖到今日,若再拖延下去……”
    銀蘭冷冷地道:“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香逸雪一怔,皺眉道:“天下最愚蠢的人,莫過於用自己性命來賭氣,師兄是個聰明人,相信你不會這樣做。”
    銀蘭表情呆滯,傷心地道:“錯了……我是天下最蠢的人。”
    香逸雪皺眉,對方情緒古怪,或怒或愁瞬間幻變,簡直是莫名其妙!
    突然,地麵輕微抖動,山鳥撲翅驚飛,暗示不速之客的到來。
    很快,幾匹駿馬飛馳而來,將三人團團包圍,竟是月無涯和他身邊最厲害的四位殺手──邪蘿、翠羽、白鷹、黑鷲。
    從五人衣衫染血的模樣來看,是從鳳凰嶺的陣法中脫逃,又破了碧少君的圍堵,才一路追殺到這裏。
    月無涯看到香逸雪,先是驚奇,皺眉道:“怎會是你?上官素呢?”
    香逸雪沒有啃聲,就聽到銀蘭怒道:“掌門不在此地,你找他做什麽?”
    月無涯狐疑滿腹,看看銀蘭又看看香逸雪,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再隱瞞了,香逸雪淡淡地道:“才想明白嗎?不嫌遲了點?”
    “八荒道的上官素?”
    “那是葉影……”
    “金陵鸞轎裏的人影?”
    “蝶兒……”
    “姑蘇白門?”
    “是碧少君……”
    “鳳凰嶺上?”
    “是我……”
    月無涯歎息一聲,道:“香少,我真是小看你了……”
    香逸雪道:“我也小看你了,鳳凰嶺天罡八卦陣都困不住你,你真是個奇才!”
    月無涯頷首道:“謬讚,謬讚!”
    香逸雪道:“客氣,客氣!”
    兩方人馬凜然對持,人數雖有差異,但多者一方受傷,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對持半晌,香逸雪歎道:“冤家路窄,這一回合,又是誰勝誰負?”
    月無涯凝視他道:“能將我逼到絕地,我不得不承認,你比上官素更加狡詐!”
    香逸雪似笑非笑地道:“承蒙讚賞!”
    月無涯緊接著道:“更加厚顏!”
    香逸雪打開折扇,悠悠地道:“將自己的失敗,歸咎他人之上,不是智者所為。再說了,人都有錯看時,我也不例外!”
    “哦?”
    “我若早知道你是野心者,也不會三番五次替師叔與你聯係,害了她和腹中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月無涯眯著眼睛,狐疑地道:“這就是你不惜一切殺我的原因嗎?你與依晴有這麽深厚的感情嗎?”
    香逸雪斂容道:“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你,你與你效忠的組織,有這麽深厚感情嗎?深厚到不惜殺害女人孩子嗎?”
    月無涯道:“聲聲句句提起依晴,你是想亂我的心神嗎?”
    香逸雪反問道:“你會嗎?”
    月無涯眼神堅毅,斬釘截鐵地道:“會!但是犧牲個人,換來理想成功,值得了!”
    香逸雪道:“是呀,可憐的師叔,一早就成你的祭品!”
    月無涯淡淡道:“非到最後關頭,我不會輕言犧牲!”
    曾經一直回避著她,可惜她總如飛蛾撲火,一次次來到他的身邊。最後一次纏綿,她懷上他的骨肉,而他為了大局,不得不對五嶽下手,首當其衝便是華山十二劍中僅存的七劍。
    好無奈的說辭,香逸雪卻麵無表情,不鹹不淡道:“若不是親見師叔屍體,我許會為你欷歔感慨,想你們是一對苦命鴛鴦,不同的身份立場,才有這死亡結局!”
    笑依晴被黑鷲蹂躪至死,黑鷲就在月無涯身側,隻要是男人都無法接受,特別是那女人還懷著自己的孩子。
    提起笑依晴的死,月無涯暗自歎息,表麵上不動聲色。
    這不是他的本意,其中出了差錯,才讓笑依晴死得不堪。當他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挽救一切。
    錯已鑄成,注定成為心靈重負,也許直到生命盡頭,才能從中解脫。
    這一天不會太遠,見到笑依晴的時候,他自會向她請罪。他是組織的先頭卒,犧牲是肯定的,目的是試探任滄浪的武林聯盟,到底還有多少暗藏勢力。
    香逸雪銳利的眼神,盯著月無涯的臉,似乎想看穿他的內心。同時,月無涯身後的四個殺手,除了那個奇怪的女人,其他三個都是狠厲的角色。
    兩個用飛爪的家夥不用說,黑白雙鷹的徒弟,身份底細武功路數,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那個裹著頭巾的家夥,身上別著異域彎刀,一看就是個難以應付的角色,對他的情況也是知之甚少,隻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翠羽,是月無涯重金雇來的殺手!
    銀蘭武功盡失,就算加上一個幫手,也是以一敵二險中求勝。
    月無涯也在打量銀蘭,話卻是對香逸雪說的,緩緩地道:“昔日把酒言歡,今日刀劍相向,世事無常讓人感慨!”
    香逸雪一搖扇子,道:“何必感慨呢,走到這一步,你我都沒挽回餘地!”
    月無涯想了一下,笑道:“罷了,我送你去陪依晴……見到她幫我帶一句話,就說那晚她跟我說的話,如果她心意不改,我現下就應了她!”
    香逸雪扇子一合,冷笑道:“夠了,想殺我就動手吧,別再拿師叔說事!”
    月無涯搖了搖頭,道:“你是個明眼人,我對依晴的感情,你看不出真假嗎?”
    香逸雪冷然道:“真又如何,能讓你今日不殺我嗎?”
    月無涯坦白道:“不能!今日不殺你,以後我寢食難安!”
    香逸雪譏諷道:“哈,香逸雪榮幸,讓魔梟月無涯恨得如此?”
    月無涯淡淡地道:“我並不恨你,隻是立場不同,各為其主罷了。事實上,我對你隻有感激,感激你熱心幫助我和依晴。”
    雖然相見不如不見,並且最後鑄成大錯,但是那些相擁的短暫日子,傷感甜蜜地刻在腦海深中,成為永不磨滅的記憶。
    香逸雪不得不承認,月無涯口才也不差,一句話能把他嘔死。
    起初是蝶兒多事,用月無涯的下落做交易,後來是香逸雪自己多事,常幫他們鴻雁傳書互傳消息。
    原本以為成全一對俠侶,結果卻是害死笑依晴,香逸雪為此自責不已,並且發誓手刃惡徒,為笑依晴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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