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蘭之穀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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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蜿蜒,駿馬疾馳,馬上少年不眠不休,往百裏外的洛陽城趕去。人和馬都是大汗淋漓疲憊不堪,少年還嫌馬不夠快,隻恨肋下沒生雙翅,讓他一下子就飛到洛陽。
方圓五百裏的藥房都跑遍了,就是沒有紅燕花和白粟果,銀蘭此刻心急如焚,缺了兩味藥材無法配藥,斷藥三天逍遙子會有發病的危險。
紅燕花和白粟果並不是稀罕藥材,不知道為何突然缺貨,來不及細想這當中原因,他隻顧著四下尋藥,一邊責怪自己做事不周,師傅天天要吃的藥,本就該多囤些才是!
前邊就是繁華熱鬧的洛陽城,城中有百草堂、養仁堂、慶生堂等多家百年老字號的藥店,那是銀蘭最後的希望,抓完藥快馬加鞭,明日就能趕回華山。
胯下駿馬奔跑到極限,銀蘭兩天兩夜未曾合眼,此刻白衣染塵疲憊不堪。
眼前浮現著逍遙子頭痛發作的癲狂,耳邊回響著痛苦淒厲的哀嚎,又讓他一刻不敢停歇,拚了命地往前趕去。
洛陽城的藥鋪子就是不同,門檻都比別家的高,藥櫃子豎得一丈高,夥計爬上梯子替人抓藥。
問過幾家大藥鋪都說暫時沒貨,銀蘭漸漸絕望起來,連琳琅滿目物產富足的洛陽城都沒貨,接下來他該往哪裏去尋呢?
落日時分,洛陽城的藥鋪子問遍了,銀蘭牽著馬兒站在街頭,一臉茫然無措的表情。
一名乞丐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道:“這位公子,你是不是叫銀蘭?”
銀蘭上下打量乞丐,奇怪地道:“你是什麽人?怎會知我的名字?”
老乞丐挖挖耳朵揉揉鼻子,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咧嘴笑道:“有人叫我把這信給你,說你會給我五兩銀子!”
銀蘭伸手欲接,老乞丐退後一步,狡猾地道:“丐幫規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聽聞對方是丐幫之人,銀蘭從包袱裏掏出銀子,老乞丐遞上信件迅速離開。
銀蘭捏著信封晃了晃,不似暗器或是毒物,撕開後滑出一葉一果,竟是紅燕花和白粟果。
還有一張便條飄了出來,寥寥數字讓銀蘭氣得渾身發顫,銀牙咬得咯咯響,一揮掌街口石碑震個粉碎。看來老乞丐閃身離開是對的,不然也會變成某人的出氣包!
第二日傍晚,抱月樓幽蘭廳,酒肴飄香絲竹悅耳,舞姬獻藝美人邀杯,十幾名紈!子弟飲酒作樂縱情聲色,真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
今夜香少請客,好酒好菜舞姬歌伶,抱月樓半數姑娘都被包下,三大紅牌牡丹、玲瓏、鳳豔在場陪酒,銀子花得如流水,老鴇樂得合不攏嘴。
除了梅風和白湘水,香少還請了錦衣侯的麼子滄海玉、中原鏢局林老大的獨子林楓、黑妖嶺寨主二子潭虎和潭豹、唐門十二少唐幕、青城派掌門的侄子殷寒水、巴蜀奇俠的弟子賀蘭子,這幾人跟三少年紀相仿私交甚好,常常聚在一起飲酒作樂。
其餘的都是鎮上富家公子,有的是在賭場認識的,有的是在抱月樓熟絡的,還有一些是在戲園子、湯池子裏結交上的,都一些吃喝玩樂的酒肉朋友。
月過樹梢,燭殘酒冷,公子哥們陸續摟著女子進房,廳內隻剩三少和幾個要好的朋友,潭虎和潭豹醉得一塌糊塗,趴在桌子上還在打著酒嗝。
林楓起身告辭,說明日還要隨父親走鏢。
殷寒水素有潔癖,不愛在這種地方多逗留,此刻見林楓要走,便也起身告辭。
香逸雪不多挽留,嘲笑兩句,便讓他們離開。
滄海玉也站了起來,徑直往外走去。從酒宴到現在,小侯爺始終繃著臉兒,未發一言。
香逸雪笑道:“咦,小侯爺也要離開嗎?”
滄海玉頭也不回地踏出大門,順便丟下一句話:“這種貨色,下次別叫我!”
左手摟著玲瓏,右手抱著牡丹,唐幕眼睛還勾著鳳豔,笑道:“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三位姐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莫要辜負香少一片好意呀!”
白湘水翻著白眼,道:“唐竹竿,看不出來你這麽有能耐?”
唐幕哈哈一笑,道:“好說了,童子雞!”
說完,他簇擁著三位美人離去,氣得白湘水直翻白眼,童子雞是他最討厭的外號。
賀蘭子走到潭豹和潭虎身邊,道:“我也要告辭了,這兩個人還是交給我吧!”
香逸雪調笑道:“哈,不愛美女愛醉鬼,賀兄品味非凡呀!”
賀蘭子對他的話置若罔聞,跟他交往幾年,耳朵學會自動過濾,隻見他一手拎一個,將潭家兄弟帶出抱月樓。
眾人都走了,沒被挑中的女子媚笑著圍向三少,摸臉捏手捶打胸膛,白湘水最先坐不住了,跳起來叫道:“糟糕,那套劍訣還沒參悟,師傅明天就來驗收!”
梅風譏諷道:“三更半夜,你悟什麽劍訣?怕女人就明講,別遮遮掩掩!”
白湘水推開兩個貼著他的女子,結果對方揪得太緊,竟連袖袍都被撕破了。
姑娘們捂嘴癡癡笑著,白湘水麵紅耳赤地道:“誰說我怕女人,我就是想練劍了!”
“聽說童子尿有解毒功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沒有人嚐試過!”香逸雪支著額頭,微醺地道:“姐姐們,你們不能再撕了,再撕下去他身上就沒幾塊布了!”
女子們抿唇笑道:“沒衣服那豈不是走不了?我們對白公子仰慕已久,今晚就留下來吧!”
女子們嬉笑著撲過去,白湘水哆嗦一下,奪門而逃。
香逸雪拍桌大笑,袖子一揮打翻酒壺,弄濕衣衫渾然不覺。
梅風皺眉道:“你喝醉了!”
香逸雪瞟他一眼,笑道:“哈,真是瞞不過你,難怪別人誇你聰明!”
梅風歎息道:“唉,被你這樣一說,我倒覺得自己,比街邊的旺財聰明不了多少!”
香逸雪哈哈大笑,頃刻間又飲盡三杯酒。
酒是美人兒端過來的,隻要送到唇邊,再露一個微笑,香少便豪爽地一飲而盡!
梅風皺眉,道:“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香逸雪道:“不用,白小子不熟悉後山之路,你帶他回去吧!”
梅風罵道:“豬頭,走了多次還是記不得,真是蠢到家了!”
白湘水的吼聲從屋頂上傳來,中氣十足聲震八荒,怒道:“梅瘋子,你罵誰呢?本少爺不是記不得,隻是懶得記罷了!”
反正每次都有人帶路,還要他動腦子幹什麽?!
香逸雪背靠著桌子,拿起酒壺嘴對嘴的飲,道:“香家祖訓一百一十三條,依賴是一個要不得的習慣。終有一天你會發現,除了你自己之外,別人都是靠不住的!”
梅風笑道:“哈,真是香家的好子孫,醉了還不忘祖訓!”
香逸雪醉眼迷離地道:“是呀,我被祖訓毒害至深,病入骨髓無藥可救。”
梅風翻他白眼,罵道:“我不跟你耍嘴皮子,我先跟白小子回去,你可別誤了晨訓!”
香逸雪笑道:“放心吧,我何時誤事了?”
梅風剛要抬腿,卻被香逸雪抓住,定定看著他,似有話要說。
梅風納悶,道:“還有何事?”
香逸雪鬆開手,按著太陽穴,醉眼惺忪地道:“咦,我想說什麽,想不起來了!”
梅風踢他一腳,罵道:“醉鬼,我走了!”
香逸雪笑道:“走吧走吧,一路走好,別忘明天晨訓!”
梅風掉頭看了他一眼,道:“提醒你自個吧,欠揍的家夥!”
“哈!”香逸雪輕輕一笑,目送玩伴離去。
一場繁華落幕,最終還是隻剩他一人。香逸雪掏出銀票撒向空中,引起姑娘們的尖叫和哄搶。
香少今天真的醉了,撒出的都是大額銀票,姑娘們發髻散了衣裙撕破,連老鴇都跳進人堆爭搶,香少本人無視這場騷動,徑自走向琴閣。
琴閣住著蓉公子,他是抱月樓的琴師,三十好幾被香少贖身,以兄長之禮待之,連老鴇都說蓉公子命好。
抱月樓以女色為主,隻有少數幾名男倌,地位比窯姐兒還要底下。香少替他們贖了身子,又贈予一些銀兩,除了蓉公子不願離開,其餘的全都走了。
蓉公子執意不走,香少也不勉強,買下琴閣給他,讓他不賣藝也可長住,相當於抱月樓的二老板,專管樂師歌伶等賣藝不賣身的人。
走進琴閣,香少和衣躺在榻上,嘴裏還在哼著小調,從頭到腳透出一股子紈絝之風。
蓉公子端來熱茶,觀察少年臉色,小心地道:“香少,今晚玩得開心嗎?”
少年坐起身子,從他手裏接過茶,一飲而盡,道:“確實,無趣!”
蓉公子溫柔地道:“既然無趣,為何還要勉強?”
少年無所謂地道:“反正青春一晌,蓉大哥也厭惡歡場,為何還要留在此地呢?”
蓉公子抿著好看的唇,眼睛望向別處,不想回答少年的問題。
少年也沒追問,目光投向沙漏,雙手交叉在腿上,心不在焉地打著拍子。
沈默片刻,蓉公子摸著他的額頭,道:“要我彈琴給你聽嗎?”
今夜的少年有些異常,眼神閃爍欲言又止,玩世不恭的神情,似有心事隱藏。
少年微微搖頭,道:“不用了,蓉大哥,還是講故事給我聽吧!”
蓉公子微笑道:“故事都講完了,沒有了!”
少年目光狡黠,笑道:“蓉大哥,那故事沒說完吧?”
蓉公子揚眉,道:“你當我是說書的?哪裏來那麽多故事?”
少年嘴角一撇,聰慧地道:“明明沒有結束,你卻不肯說下去,是因為餘下的隻是晦澀嗎?”
“哈,也是了,一個孤僻冷傲,另一個優柔寡斷,當中又發生那麽多的誤會,兩人日後注定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