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蘭之穀  第十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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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熬到大半夜的香逸雪,貌似神清氣爽地站在聖壇之前,等著聆聽千篇一律的華山晨訓。
    看上去聚精會神地站著,其實心思早就飄到山下小鎮。
    小鎮上來了個說書老人,七俠五義說得精彩絕倫,昨天聽到錦毛鼠出場,今天該講五鼠會京師。
    道骨仙風的掌門已經登上聖壇,深沈內斂的眼睛,掃得八百弟子一片寂靜。
    香逸雪和梅風站在角落裏,表麵一本正經,暗地裏正在劃拳,誰輸了誰付今天的茶錢。
    台階上飄來一條人影,銀蘭又遲到了,昨天是衣冠不整睡眼惺忪,今天是渾身濕漉狼狽不堪。
    自律甚嚴的銀蘭二次三番遲到,讓在座的師叔祖們都覺得奇怪,掌門未發一言,示意他趕快歸位。
    望著銀蘭,香逸雪與梅風眼神挑釁,氣焰囂張。
    想在掌門麵前告狀嗎?昨夜發生的事情,當著眾多弟子之麵,他好意思說得出口嗎?!
    更何況昨晚的事情不過玩笑,三人並沒動手,頂多被掌門訓斥幾句而已。
    玩笑歸玩笑,但香逸雪得他老爹遺傳喜好男色是真,昨晚又摸又嗅,著實把那小子調戲一番,暗虧銀蘭是吃定了!
    銀蘭並沒有歸位,在眾人的驚詫中,怒目金剛地走到香逸雪跟前。
    香逸雪狐疑滿腹,眾目睽睽之下,這小子想幹什麽?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響徹肅穆的聖壇。
    那聲音絕對悅耳,繞梁三日,餘韻不絕!
    香逸雪被打懵了,捂著臉呆若木雞,生平第一次挨打,耳鳴轟轟眼冒金星,隻看見梅風長大嘴巴,卻聽不見他的驚呼。
    梅風驚呆了,其他弟子也都驚呆了,掌門和師叔祖都露出嚴厲目光,從來沒有弟子敢在聖壇上滋事,簡直是囂張狂妄,目空一切!
    臉頰麻木鼻血長流,香逸雪眸子燃著地獄之焰,心裏恨得牙癢癢,臉上裝出小媳婦似的委屈,嗚咽道:“師兄,你怎麽打人?”
    他裝得好無辜,昨夜的事情,他好似都忘記了。
    忍,越是氣憤越要冷靜,這是周旋於黑白兩道香世山莊的祖訓,作為第二十一代傳人的香少主掌握的真好,一點也不像十六歲的衝動少年。
    “放肆!”掌門發話,不怒自威:“銀蘭,聖壇之上,為何傷人?”
    這一巴掌力道不淺,可憐的香少主口鼻出血,半邊臉腫成豬頭,眼睛眯成隙縫,露出貓咪般委屈的神情,可憐巴巴地望著掌門。
    香逸雪早已備好腹稿,隻等著掌門問起,便用三寸不爛之舌,來個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萬萬讓他想不到的是,銀蘭單膝跪下不做申辯,道:“弟子甘願受罰!”
    掌門皺眉,也不多問,道:“典事殿長老何在?”
    一位白發飄飄的老者站出來,掌門淡淡地道:“按山規處置!”
    廂院,香少主被人打成豬頭回來,衣襟沾著血跡,情緒狂躁,氣急敗壞地叫道:“鏡子,把鏡子拿來!”
    蝶兒先是吃驚,上前看了一眼,發現並無大礙,笑道:“遭到報應了吧?誰讓你們欺負弱小?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這會子急著照鏡子做什麽,還是先擦藥消腫才是!”
    嫌華山的藥膏不好,梅風拿來梅家堡的霞膏給他敷上,那膏子有淡淡梅花之香,抹在臉上涼涼的,還能夠去心火。
    白湘水已經聽到消息,怕殃及池魚,早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
    香逸雪陰森森地道:“蝶姐說得是呀,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人真是不能太善!”
    誰是兔子?誰是善人?蝶兒揚眉嗤笑,仿佛看到了指鹿為馬的趙高。
    香逸雪故意露出玉齒,眯著眼睛道:“好久沒咬人了,銀蘭呀銀蘭,你當本少爺是吃素的嗎?”
    梅風打了香逸雪一拳,罵道:“蠢物,兔子本來就是吃素的!”
    大殿上丟麵子也就罷了,香逸雪照完鏡子後,更是氣得牙癢癢,敢在他俊美如斯的臉上劃出五道血痕,臭小子死定了!
    香少幾時吃過這樣的虧,從小到大也沒人敢這樣對他!
    他的親娘死的早,生父香令艾對他冷淡卻不嚴厲,每每犯錯好言教導,從不苛責打罵。幹爹皇甫玉和藹可親,會在他淘氣時點點鼻尖兒,他與幹爹的感情好過親爹,可惜又因為親爹的關係,他無法太過接近幹爹。
    隻有掌門師尊嚴厲一些,但也隻用戒尺打過手心,輕輕一下以示懲戒!
    這個銀蘭算什麽東西,隻不過比他早入門幾年,竟然妄自尊大扇他耳光?!
    半個月之內,香逸雪除了晨訓足不出戶,並不是他收斂心性,而是那一巴威力太大,臉上印子半月才褪,象他這樣的風雅少年,怎可帶著這張臉滿街跑?!
    這日傍晚,梅風和白湘水來了,香逸雪躺在榻上看書,反正哪裏也去不了,幹脆在家修生養性,此刻見狗友們來了,扔了書本撲上去打鬧一番。
    三人在榻上打得筋疲力盡氣喘籲籲才住手,書本散落滿地都是,連珍貴的龍硯都摔碎了。香逸雪倒也不在乎,反正他家老爹有的是銀子,莫說一個龍硯,就是百個龍硯也是砸得起的!
    白湘水捧著香逸雪的臉,左看右看,失望地道:“好了,居然和以前一樣!”
    梅風喘氣笑道:“你受傷這些天,他最大的希望就是你毀容,江南第一美男的稱號就非他莫屬!”
    香逸雪揍了他一拳,問道:“他死了沒?”
    白湘水捂著肚子,誇張地慘叫,末了問道:“誰死了?”
    香逸雪掐著他的脖子罵道:“你這臭小子,居然不為我報仇,虧我還把你當成好友!”
    白湘水扳開他的手,咳了兩聲,怒道:“死雪球,那麽大勁想掐死人呀?我沒叫你那麽整人,打他一頓也就算了,誰讓你真去調戲人家?!”
    梅風一屁股坐到香逸雪對麵,從六角果盤裏拈了一顆櫻桃放進嘴裏,悠閑地道:“好啦,別以為全天下就你最慘,你也就挨了一巴掌,銀師兄在刑殿挨了三十棍,行刑的人偏偏是怨青平,怨青平和他的師傅逍遙子有一段舊恨,那三十棍子落得一點傷痕都沒有,但卻是打出內傷,人家的小命差點就沒了。”
    白湘水佩服地道:“那小子比你硬爽多了,出了刑殿一聲不吭,硬撐著替他的師傅下山拿藥,走到山門口就昏死過去。聽我師父說,上官素為此罵了怨青平,還親自去後山探望他的傷勢。”
    梅風手肘拱了拱香逸雪,道:“這件事情正在風頭上,師尊對他挺看重的,說他是個練劍奇才,你現在可別動他,等風頭過了再說!”
    香逸雪眯著眼睛伸著懶腰,懶洋洋地道:“蝶姐,送客!”
    梅風皺眉道:“你又想發瘋是吧?”
    香逸雪冷笑道:“小爺我想報複的人,就算師尊護著也不行,這次我非整死他!”
    蝶兒笑吟吟地走來,道:“兩位請回吧,我們家公子正在思春,恕不奉陪!”
    梅風笑翻了,香逸雪翻白眼,流年不利,在外麵被人扇耳光,回家還被侍女調笑,爹爹安排這樣一個足智多謀嘴皮伶俐的美人在他身邊,究竟是想保護他還是想氣死他?!
    白湘水看到蝶兒,立刻撲上去,柔情蜜意地道:“蝶兒姐姐”
    屋裏三人打了個哆嗦,蝶兒蓮步一移,避開白湘水的貓撲動作。
    白湘水撲了個空,有些委屈,但又不死心,用甜蜜的聲音叫道:“蝶兒……”
    蝶兒麵無表情,轉身離開。
    白湘水跟在後麵,道:“蝶兒,我帶了蘇州團扇給你,你喜不喜團扇?”
    “蝶兒,古芳齋精品胭脂,你不喜不歡?”
    “……”
    “蝶兒,藍田玉石,你不喜不歡?”
    “……”
    “蝶兒,鳳凰焦尾琴,你不喜不歡?”
    “……”
    “蝶兒,漠山刀法秘籍……”
    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梅風道:“那方子上的那兩味藥材,我和湘水已經幫你囤了,聽蝶姐說你切斷了方圓五百裏的藥源?”
    香逸雪道:“嗯,你們兩家的損失,全算我的!”
    梅風嗤笑一聲,道:“這點小事情,我這個梅家堡三少還能做主,你把這話對湘水說吧!”
    香逸雪往窗外努嘴,嗤笑道:“這小子正忙著做春夢呢,我們家蝶兒才不會理睬他!”
    一聲尖叫,是白湘水驚恐之呼,絕對不是鬧著玩,香逸雪梅風對視一眼,飛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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