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一兮 五、誤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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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進入了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蒼灡住進這個侯爺府也有一段時間了,原來家裏所有的丫鬟都被遣散了,現在這一個個訓練有素的仆人全部是從瀛王府上調過來的。
蒼灡自己也明白,安瀛對自己始終心存戒心。
每天這樣坐在桌前寫寫畫畫,逗逗籠子裏的鳥打發時間,看似快活,實則也是無聊至極。
玉骨,玉骨,你在哪裏,現在我有一肚子的煩心事想同你講。
自從聽清寧說王爺在皇宮裏逼迫一個大臣吞下毒針的事後,玉骨便一直有意無意地躲著安瀛。
而三個月未曾見過玉骨一麵的王妃,也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王爺心狠手辣,什麼做不出來,怕是別再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把這小倌趕走自己先被整死,反正他也沒礙著自己的事,就先讓他在快活著罷。想到這兒,站在玉骨房間門口的王妃轉身要走。
卻猛地撞上了一個人。
“你這……”王妃剛要罵人,見到眼前的人卻猛地頓住了。
麵如搽粉,膚如凝脂,身子骨纖細,一身白衫飄袂。
玉骨手持啃了一半的胡蘿卜,見這陌生女人鬼鬼祟祟甚是詫異。
王妃也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美人,這麼漂亮真的是男人麼?若不是神仙下凡?
看了半響,玉骨才依依不舍地把剩下的一半胡蘿卜遞了上去:
“給,雖然我真的不太想把這麼美味的東西分給你。”
王妃瞪大了眼,看著玉骨手裏握著的看了一半還沾著口水的胡蘿卜,愣怔了半晌,終於小手絹一捂嘴,小臉通紅,一副風雨欲來的表情。
沈佩佩自小便高高在上錦衣玉食,再加上性子有那麼三分急,連個知心朋友也沒有,所有人都懼了她,處處讓著她,飯菜茶水要先讓下人試過毒方才放心食用,對於沈佩佩來講,玉骨算是第一個,願意與她一同分食心愛之物的人。
玉骨看著麵前突然間像個小孩子一樣哭泣的女人,一頭霧水,雖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是看著衣著,明白她也定是府中尊貴之人,便以為她是嫌髒,惹了她不高興。
“在下失禮了。”玉骨把胡蘿卜往身上擦了擦,又遞了過去。
王妃抽泣著接過胡蘿卜,咬了一口,囫圇地嚼著:“你,你叫什麼名字。”
“玉骨。”
嚼東西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就是……王爺帶回來的,那個小倌?”
玉骨點點頭,眼睛一直盯著王妃手裏的胡蘿卜心道在廚房找了半天才找了這麼一根最大的,自然是萬分不舍。
用晚膳的時候,沈王妃甚是誇張地挽著玉骨的胳膊出現在飯桌上。
安瀛王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緩緩低下頭,疑惑卻又不好開口問。
這女人真的是那個刁蠻又有點壞心眼的沈佩佩?她親昵地挽著的真的是玉骨?他倆怎麼認識的,突然好成這樣。
“王爺,臣妾有一事相求,懇請王爺務必答應了臣妾才是。”
“你說罷。”
“從今日起,讓玉骨搬到臣妾隔壁吧,王爺平日裏日理萬機,玉骨搬到臣妾隔壁,臣妾也好有個說話的不是?”沈佩佩興奮的像小女孩一樣。
“不可。”安瀛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王……”
“玉骨身體不好,你那裏進出的人多雜。”安瀛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玉骨碗裏。
“臣妾知道了……”沈王妃立馬黑下一張臉,忿忿夾了一筷子胡蘿卜放到玉骨碗裏。
見沈佩佩又鬧起了小性子,安瀛也不準備哄勸她什麼,把臉轉向玉骨。
“我不在這兩天,府裏有沒有發生什麼好玩的事情。”安瀛看著玉骨,感覺好像是比剛來的時候胖了一點。
玉骨低著頭,用筷子撥了撥碗裏安瀛夾給他的油菜:“沒有。”
感覺到了玉骨明顯的對他的敵意。
“最近字練的怎麼樣了。”
“沒練。”
“那你都做了點什麼。”安瀛王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若是以前,玉骨肯定會笑容滿麵地摟著安瀛的胳膊,或者是幫他梳頭發,講著今天哪個仆人又給他做了一隻風箏之類的無聊卻讓他開心十足的小事。
“什麼都沒做。”
安瀛猛地把筷子一摔,嚇得眾人都愣了愣。
他拿起一旁的茶杯漱了漱口,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王妃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呆呆地望著安瀛王離去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甚煩。”玉骨把筷子一放,也起身走了出去。
雖然安瀛不知道玉骨這股對他莫名的敵意到底是來自哪裏,自己哪個地方做的不好惹他生氣了,可是玉骨心裏,和明鏡似的。
玉骨的頭發越來越長了,都快要及腳踝了,這麼長的頭發雖然心疼,但是鬧得食行都麻煩,心疼歸心疼,也得剪了它。。
“清寧姐姐,能不能給我找把剪刀過來,鋒利一點的。”玉骨坐在床沿,摸著他的一頭青絲。
“……玉,玉公子……你可不要想不開,王爺脾氣就那樣,他也就這幾天,氣消了就好了。”清寧膽戰心驚地可被玉骨的一句話嚇得不輕,如果玉骨真發生了什麼意外,王爺怪罪下來可就不是她一人的問題了,弄不好得血洗王府。
她從十幾歲進王府一直伺候著安瀛以來,從來沒見過哪個人敢對王爺用那種大不敬的態度講話,就連王妃都不敢,王爺十幾歲的時候就為了朝政什麼事做不出來。
所有人都怕他,他像是閻羅王,所到之處都是來自地獄的煞氣。
“你在說什麼,快給我找把剪刀來,你看我的頭發都這麼長了,再不剪你是要我天天踩在腳底不成。”
清寧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頭發?”
“是啊。”
“這麼說,您不是要自刎……?”
“我為什麼要自刎……”
清寧在在心裏大鬆一口氣,努力安撫了一下還在狂跳不止的心,展顏道:“您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清寧拿著一把剪刀回玉骨房間的時候在拐角處碰到了一個人。
“清寧,你跑這急作甚。”沈王妃看著她手中的剪刀,一臉不解。
“回王妃,是玉骨公子要剪頭發,奴婢幫他找剪刀。”
“剪頭發?
“是,公子嫌頭發太長不方便行動。”
沈王妃一聽馬上來了興致,一把奪過剪刀:“你去忙你的活罷,本王妃去給他剪。”
“可是……”清寧不放心地說:“這種粗活怎麼能讓您費心呢,還是交給清寧吧。”
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沈王妃怎麼會做這種事呢,萬一王妃一個拿捏不好傷著自己,縱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死丫頭,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頂嘴,你這些毛病,看來本王妃得親自幫你改改。”柳葉眉一挑,差點讓清寧嚇破了膽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沒你的事兒了,下去罷。”王妃拿著剪刀端詳了一陣,輕輕走到玉骨房間門口。
“玉公子,您睡下了麼。”沈佩佩輕輕敲了敲門。
沒有人回應。
沈王妃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一股奇香撲鼻而來,屋子裏一片闃寂,蠟燭的明火隨著開門帶進的涼風搖擺不定。
沈王妃吸了吸鼻子,在猜測著這是哪個調香師調出來香,借著幽暗的燈火向床上望去,發現玉骨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倚在床柩上睡著了。
白的近乎透明的人就這樣毫無防備的睡著,沒有一點聲音,讓人實在不忍心叨擾;見他長長的黑發散開來在床上肆意地延伸張揚著,臉上奇怪的圖騰在油燈的燈光下若隱若現。
沈王妃定了定神,輕輕走到玉骨麵前,顫抖著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著他柔軟的秀發。
要是你隻是我一個人的該多好。
沈王妃看著玉骨隻有手掌般大小的臉頰,精致的像是雕刻出來的五官,忍不住用嘴唇輕輕印上了玉骨的唇。
這時,房間的門猛地被人推開了。
巨大的開門聲使得本來熟睡的玉骨一下子從美夢中驚醒。
沈王妃如一隻受驚的小鹿般慌張地看著門口。
那個麵若冰霜,氣如羅刹的人就站在門口,華美服飾上的刺繡鳳凰也顯得格外猙獰。
“王、王爺!”沈王妃大驚失色,手中的剪刀也順勢掉在地上。
“王爺?”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玉骨睡眼惺忪地看著門外這個臉色蒼白的男人。
“好一對奸夫淫婦。”安瀛冷笑一聲,一直跟在安瀛身後瑟瑟發抖的李展一臉悔不當初的表情。
玉骨不明白他口中的奸夫淫婦是指什麼,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王爺的臉色很難看,好像生氣了。
“王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隻是幫玉骨剪頭發來著。”
“剪頭發?”安瀛王看了一眼玉骨的長發:“下人這麼多,還用得著王妃您親自動手麼?說出去,這不是讓外人都說本王沒能力,連堂堂將軍之女都養活不了。”
“王爺恕罪,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看了一眼一臉迷茫的玉骨,安瀛的火氣更加猛烈地湧了上來。
“你很厲害嘛,連本王的妃子也敢碰。”
“不是的王爺,剛剛玉公子睡著了,是臣妾不好臣妾一時色迷心竅才……”
“色迷心竅……哼,那些大臣說的還真沒錯,真是個禍國殃民的妖精。”
沈王妃一顆心瞬時墜入穀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護衛,你帶王妃下去休息,別讓王妃受驚。”安瀛王冷笑著對著李展一招手。
“王爺……”李展猶豫著上前一步,卻遲遲不敢做下麵的動作。
“帶下去,本王講話你還聽不得了?猶豫什麼。”
“是……”
在被帶下去的那一瞬間,王妃終於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聲,眼淚如同決了堤,不知道是因為悔恨還是不甘。
或許兩者都有吧。
玉骨呆坐在床上,看著地上的剪刀,心忖著不是讓清寧去拿剪刀麼,為什麼後來變成了沈王妃。
再有,為什麼王爺突然進來發那麼大的火。
也是,想想如此心狠手辣的人,要是氣性大,還談什麼緣由。想到這,玉骨把頭固執地扭向一邊。
不想看到他,哪怕是用餘光都不想。
安瀛王在桌子前坐下,看著桌子上整齊擺放的宣紙真的幹幹淨淨一個字都沒有。
“還在生本王的氣麼?”安瀛的聲音輕輕的。
玉骨感覺自己有點小心眼了,半響,終於回過了頭,看著坐在桌前麵無表情的安瀛。
“我哪敢生王爺的氣啊,王爺一生氣,也讓我吞針,玉骨可沒那麼大能耐吞針還能活。”明明是想為自己的小心眼道歉,說出來的卻是這樣一番話。
安瀛驚訝地看著玉骨,原來這些日子一直躲著自己的原因就是這個?
其實,世界上所有的動物都不愛親近身上沾有血腥氣的人。
玉骨站起來,小步走到安瀛王麵前,一臉懊悔的表情:
“不是的王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別生我氣,我這人嘴笨不會說話,我……”
安瀛王伸出兩隻手,輕輕地摟住玉骨纖細的腰身,那種好聞的難以言喻的香氣霎時縈繞在身邊。
散在緊抱住玉骨身子的胳臂外的發絲輕輕搔過安瀛的手,這種美好的感情就這樣在心中慢慢滋生著。
如果能像這樣一輩子擁你入懷中,那麼這金錢權位,這天下,我不要也罷。
這種可怕的想法在心中一閃而過。
“王爺?”玉骨詫異地看著安瀛。
不,不可能,怎麼能為了區區一個小倌而放棄整座河山,放棄這麼多年付出的心血,
安瀛伸手用力推開玉骨,玉骨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早點休息。”安瀛站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清寧進來伺候玉骨洗漱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玉骨正跪在地上,雙眼無神,旁邊是一灘殷紅的已經幹涸的血跡。
“玉公子!”清寧手中的臉盆一下子掉在地上。
清寧焦急地扶住眼看快要倒下的玉骨。
“公子,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