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於鶴照例起了個大早，臨走前接到鄭禮揚的電話，於鶴忙找借口說今天有課，鄭禮揚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了聲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於鶴上完課直奔送餐店，老板看他掏出了最新款的手機似乎有些詫異，於鶴笑笑，把手機揣進兜裏，提著一大箱外賣走了出去。
    於鶴綁好外賣後，打開電動車，第一次騎，不知道應該怎麼發動，倒騰了老半天，最後店老板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出來教他怎麼騎。
    於鶴騎得極慢，叫外賣的大部分都是女生，女孩子下來拿個外賣都要好好打扮一番，於鶴就拿著外賣在下麵耐心地等著，經常有沒帶零錢的，於鶴還要再跑去旁邊的小超市兌換零錢，還有要求幫順便買瓶飲料的，當於鶴拿著最後一份外賣站在自己的宿舍樓底下時，已經是下午了。
    “送上來吧，反正你也進得來吧。”電話那頭的男生懶洋洋地說道。
    於鶴停好電動車，提著一份快要冷掉的外賣上了樓。
    正好碰到之前宿舍的一個男生，倆人像假裝沒看見對方一樣擦肩而過。
    於鶴拿著外賣，看了一眼男生發來的宿舍號，有些愣。
    在門口躊躇了很久，直到定外賣男生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於鶴才忙不迭地敲了門。
    熟悉的門牌號，裏麵傳來男生湊到一起打遊戲的聲音。
    “開門去！”江靖堯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我外賣，幫我開下，錢在桌子上，要不一會兒又成豬隊友了！”另一個男生喊了一嗓子。
    於鶴下意識地倒退一步，提著餐盒的手有些發抖，忽的有些不知所措，就聽見屋裏傳來男生打鬧的聲音，接著門被人猛地打開了。
    江靖堯倚在門框上，一隻手拿著錢突然停在了半空。
    於鶴低著頭小聲說了句：“一共二十四塊五。”
    對麵的人沒動，也沒出聲。
    多少次，日思夜想一直盼望著的人，卻以這種姿態出現在自己麵前，瘦削的身體外麵裹著肥大的襯衫，還可笑地戴著送餐店的帽子，一隻瘦弱的胳膊提著幾大盒外賣拎到自己麵前。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諷刺。
    於鶴見江靖堯沒動，又小聲說了一遍價格。
    “怎麼了？”屋裏的男生喊了一句。
    江靖堯一把奪過外賣扔進屋裏：
    “吃這麼多你豬啊。”
    於鶴剛想伸手接錢，就被人用力地拉了出去。
    江靖堯本來臉上沒什麼表情，這副樣子看起來有點像他舅舅，卻突然皺了下眉頭，可能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麼多年了，還會露出這種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能做的好像就隻有在心底一遍一遍呢喃著他的名字。
    “我得回去了……”於鶴小聲道。
    江靖堯聽到這句話突然像魔怔了一般放開了他的手，停在走廊的中央，來來往往的人都詫異地看著他們。
    “我先走了……”於鶴小心地問了一句。
    江靖堯攥緊了手，又鬆開，就這樣背對著於鶴，良久才回過頭，看著他，露出一個極其苦澀的笑容：
    “感覺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想和你說會兒話啊。”
    於鶴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就已經被江靖堯接下來的話全部打斷。
    “為什麼不找我幫忙呢？雖然我現在可能幫不了你什麼，但我一定會努力的啊，為什麼就直接把我否定了呢？”
    你甘心麼？好好的生活就被這些突然闖入的人如數破壞，自己卻還什麼都做不了。
    “對不起……”於鶴後退一步，道著歉。
    江靖堯搖搖頭，伸出手摸向於鶴的褲兜，掏出他的手機的瞬間愣了一下，然後強忍住顫抖的手打開：
    “密碼是什麼。”
    “四個零……”
    “嗯。”江靖堯快速地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後又撥向自己的手機。
    “以後我給你打電話，你一定要接，要是再換手機號，也要馬上告訴我，知道麼。”
    於鶴猶豫了一下，緩緩點了頭。
    “不管是什麼，總有一天也一定會過去的，知道麼？”江靖堯看著於鶴的眼睛，無神又空洞，他還記得第一次看見於鶴的時候，他緊張地坐在自己的旁邊等著自我介紹，雖然這種內斂的性格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那時候他的眼睛卻是十分的明亮，對未知的高中生活卻抱著一種滿滿的希冀。
    但是這種美好的生活，卻已經被自己親手扼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