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人進門，皆是穿著雪白的衣裳，尤其是三人樣貌生得不俗，甚是顯眼。中間那人身材修長，肌白如雪，發如墨，桃眼瀲灩，唇若梅，英眉入鬢，溫潤又冷清，這不是那雪山派林書訣是誰？其兩側分別是活潑可愛的林紫狐，和那病弱俊秀的白顏歡。
    “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殷切地迎上去，一雙小眼睛都眯成了縫。
    “住店。”林書訣聲音冷淡，掃了一眼客棧的情況。
    “恰好嘞，小店還有兩間上房。客官是先到客房還是先用飯？”
    “那是哪個教派的，從沒見過？”
    三人腰間都別了劍，氣勢凜然，一看便是習武的人。
    “啊，那是雪山派的服飾！”一個年長的人利眼看到他們雪白衣衫袖尾一朵白蓮，頓然想起這是雪山派的衣著。然而雪山派，在二十多年前就沒再踏入江湖。
    “雪山派，是蜀郡雪山上的雪山派？”
    “真的是雪山派嗎？不會吧！”
    年長人平地一聲，客棧裏頓時想起議論，雖壓低了聲音，對於習武的人來說卻與平時說話沒什麼區別。林書訣一行人並沒有什麼表示，依舊踏入前堂。
    “師兄，我餓了。”林紫狐一臉疲憊，捂著肚子。他們今天差不多跑完了洛州的所有客棧，都是坐得滿滿當當的。如今也餓了半日了。
    聽得這一聲，一些想結識他們的俠客即刻挪動屁股，可還沒待他們出聲，早有一個容貌精致的人來到那三人麵前，很熟識的樣子。
    “書訣，”李世汐眼睛亮晶晶的，微笑著邀請，“客棧人滿，不如與我們同坐一桌，吃些飯菜？”
    季遙在李世汐身後，聽這句邀請早翻了白眼，這話問的始終是有些奇怪的。
    林書訣見李世汐問，並沒有說話，反而是林紫狐先搭了腔。
    “如此甚好，師兄，我餓了。”
    林書訣歎了口氣，對著李世汐說道，“如此，便叨擾了。”
    四人到了桌邊，林紫狐自覺和白顏歡一邊，李世汐、季遙、林書訣單獨一邊。林紫狐一掃桌上的菜，忙喊了小二來添菜，幾道點下來都是葷菜。
    “山下就是好，肉類豐富。”
    在雪山裏，吃的都是打獵的肉，多是山雞野兔，而師兄弟幾人又對烹飪知之甚少，多半是煮著吃的。如今到了山下，定要將這十幾年的份一起吃回來。抱著這種心態，菜一被端上來，她就對著香噴噴的紅燒肉流口水，卻是不敢動。
    “師姐……”白顏歡臉頰紅紅，覺得自家師姐有失雪山派風範。
    “吃罷，再不吃怕是要冷了。”李世汐笑著說，看坐在自己旁邊的林書訣微微皺眉的樣子，心也跟著放鬆了。仿佛山間流過的清泉，清爽愜意。
    “你為何隻吃蔬菜呢？”林紫狐嘴裏吃著肉，口齒模糊地問道。李世汐隻夾麵前的素菜，剛才所點的葷菜一概未碰。“莫要擔心，這些菜都是我們付錢。”
    季遙一口飯卡在喉嚨，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最近身體有些不適，忌葷腥油膩。”李世汐微笑著說，眼角始終盯著旁邊的林書訣，“倒是你們趕路很久，多吃些罷。”
    白顏歡一直盯著李世汐的手勢動作，吃得較少。季遙低頭啃飯，什麼也沒說。林紫狐點頭，又開始挑戰眼前的糖醋排骨。李世汐不停給林書訣夾菜，臉帶笑意。林書訣默默吃飯，毫無表示。最終一桌飯，吃得最開心的似乎隻有林紫狐和李世汐了。
    吃過晚飯，幾人便一齊上樓去客房。李世汐的房間是最裏間，讓他驚喜的是林書訣所在的客房就在他的旁邊，即使裏麵還有一個白顏歡。
    “真是有緣呢，書訣。”李世汐輕輕地說，琥珀色的瞳孔裏有別樣的光彩。
    林書訣目光一斂，點了點頭，便進了屋。白顏歡跟在他身後，回頭抱歉得朝李世汐一笑。
    “公子……”
    “睡吧。”李世汐說，似乎並不為林書訣的冷淡打擊。
    關了門，李世汐背靠門站了會兒，心裏有一瞬的茫然。他舉起手，看著手腕處淡色的痕跡。他曾經最在乎的東西都失去了，可他依然還活著，生命至此失了光彩，直到遇見他。可是他對自己竟是這樣的冷淡，他也沒有把握能讓他也愛上自己。所以的一切其實都是自己在一廂情願，明知不過如飛蛾撲火，卻仍想靠近。他張開雙手，上麵還殘留著林書訣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氣，是因為剛才無意碰觸而沾染上的。
    李世汐闔上眼睛，再睜開時眼睛已是一片清明。他除了衣物，躺在床上，想著慕容雲瀾怎麼還未回來，以後的打算，突然覺得鼻尖有什麼香味，還沒來得及辨認，就沉沉睡了過去。
    “五王爺，好久未見。”一個綠衣的人從房梁上飄下，衣袂翻飛間帶了淡淡的幽香。他貼近了李世汐，細細端看。突然又用那蒼白修長的五指撫上李世汐的臉頰，沉沉笑開。
    幽冷的月光灑入，撲在那人的側臉上，讓他的臉看起來光影莫測，迷人又詭譎。那不是今日那少年青衣是誰！
    李世汐的臉頰漸漸染上一層胭脂般的緋紅，口中吐出的氣息也變得灼熱。青衣的手慢慢摸上他的領口，指尖有些涼意，讓李世汐不自覺蹭了上去。
    “在這裏可不行哦，我的王爺。”青衣將李世汐打橫抱起，眼帶笑意。正用腳踢開窗戶，卻發現旁邊有一道銳利的視線，轉頭看去。卻見一個白衣男子，月光下的容顏恬靜俊美，桃眼如酥，自有一番氣韻，青衣連呼吸都忘了。
    林書訣桃眼一眯，自窗中掠出，風撩起他披散的墨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青衣眼睛一縮，反應過來，忙帶著李世汐竄上屋頂，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