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世
    “自私、懶惰、狂妄、驕傲、貪婪、武斷，剛愎自用固執。
    愚昧、無知、虛榮、故作、妒忌、頹廢，不明事理。
    厭煩、焦躁、暴怒、欺淩、軟弱、不安，喜怒無常。
    人亦是帶上了狐媚子的麵具，各自笑臉相迎。然，背後來的一刀卻已是蓄勢待發，鋒利無比。”
    在日夜循環的夢魘中，翻騰，心神不寧。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緩緩清醒過來。
    “咳！咳咳……”忽有一窈窕女子從河中猛地躥出，水花四濺，水透仙白裙裳。隻見那女子麵容姣好，鳳目微挑，唇點不丹而軟，如玉般潔白無瑕。
    女子幽幽踏著輕足，從河中走向了岸邊。像是被水嗆住了喉，此程，她絮絮咳嗽著。
    不可思議！
    咳止，她低著頭，瞪大了眸子注視著自己那雙纖細的手，似是要把手從掌心血淋淋地看穿一般，驚愕得連連搖頭。
    “不可能的……這雙手……不應是該潰爛得血肉模糊……”她清楚得記得自己已是死無全屍了，是被同族撕碎成了白花花的肉片。她的魂魄曾怔怔看著那些蛆蟲在她腐爛的肉裏來回穿梭，嗜著血。
    而她現是在一副嶄新的實體中！
    “是誰？”感受到了不遠處一人含笑的目光，她亦是警惕十分，忙問道。末了，便順著直覺望去狠瞪著那人，眸子裏卻是顯露出驚恐與不安的神色。
    那人卻是笑了——用他那一張呈著病態色澤的臉扯著嘴角，笑得甚是無力。見他一身樸灰道袍，後背一把桃木卦陣劍，步步不穩著向她靠近。
    “是我給了你新的實體啊…名是年化蜻，我的名字你莫不是已經淡忘了？天璣，你叫天璣，北鬥七星之一的天璣……記得報恩啊，天璣！”
    那人說著，便向她伸了手撫來，用他柔和至極的聲音安慰著她，“沒事了……天璣，沒事了……以後我們就一直在一起了。”
    話落，她便被他順勢拉進了懷裏，空有著落，渾身隻覺得無力，且不真。
    夜息，冷風扶搖直上了烏雲之顛。
    天璣不眠，便就在那床榻上輾轉反側，心神不定。身旁的人睡得很熟，把整個後背都交給了她，顯得對她絲毫沒有防備。
    驟地，她聽見屋外有一女聲急切驚呼道：
    “道爺！道爺！請道爺救救我那苦命的夫啊！”
    聞聲，年化蜻即是就像從未熟睡過一般，立即翻身下了床榻，連鞋也未穿，忙上前給屋外的人開了門。
    定睛，才見是位女子背著一人。背上那人口中的氣出得斷斷續續，直喘沒了，似是命將休矣。
    “是魅！”隻消一眼，他便認了出來，“這種魅是一種夢魘，極為害人！需要從肉中挖出，連根清除。”
    招呼了天璣替他舉燈照明，他便把那人接來放在床榻上，放開了外襯。
    見他在火焰上細細烤著刀尖，然後又細細擦拭著。末了，女子驚叫出了聲，他下手的速度很快，刀尖上連和著那人的鮮血，從胸膛處挖出一團烏黑黏稠的東西。
    後，他一把捏碎了那團烏黑黏稠的東西，厭惡道：“這便是魅！”
    見狀，女子驚恐得瞪大了雙眼，神色空洞，“感謝道爺救了我家的夫君！小女子無以回報……唯有這幾塊燒餅……道爺若是不嫌棄，那便就拿去吧。”
    聞她所言，年化蜻即是接過了她從懷裏掏出的幾塊燒餅，笑道：“怎的會嫌棄這樣好的餅！”
    待送走了那女子和她的夫，他便把燒餅全遞予了天璣懷裏，道：
    “你現在是人的實體，要習慣吃這個。”
    愣了一遭，天璣便是訥訥點了一回頭，低下頭緩緩咬了一口燒餅，笑了：“好酥脆的燒餅！”
    之後，天璣與年化蜻從山遊曆至了水，途中救人以百來計。
    “我原是一隻魔。”
    “我知道。”
    天璣一愣，“那你為什麼要救魔？”
    “不是救魔，是救你。我一直相信的，你同它們不一樣。你隻記得你是被同族所殺，卻不記得了那其中的原因是我。”說著，他貪婪地將麵埋進了她的頸窩，不休道：“天璣，你要跟著我……一直一直……不要走……”
    “我願做一個永世成不了仙的道士！”
    說罷，年化蜻順勢折下了一朵奄白雛菊，輕輕別在了天璣的耳邊上。白雛菊隨著風緊貼著她似墨的發，在一旁看著，就像是天璣忽地多了幾根白發一般，實是有趣得緊。
    “明日就要離開這裏了……”天璣薄唇微啟緩緩開口道：“我想再看看前幾日被你治好的那幾個孩子……”
    驟地，他神色已變，一改往日裏的溫柔似水，此刻亦像是刹麵羅王。隻見他咬著牙狠吐出了兩個字：“不行！”
    “明日待天微亮，我們必須要離開！”
    自遊曆以來，每每經過一村，他都是如此。救得人愈多，他便離開得愈早……似是在逃避著什麼。
    天色暗著，卻可以依稀看見將要行走的路，霧氣繞著，卻可以清楚得看見二人身後緊追不舍的數隻火把。
    一女子突如其來的嘶啞哭喊聲，打破了眾人的心照不宣，“妖道！燒了他！我丈夫喝了他給的藥，死了！”
    年化蜻力拽著天璣在眾人前狂奔著，似是在逃。聞婦人喊聲，他皺起柳眉回道：“那是他命本該絕！你上我這前來亂喊些什麼？實是血口噴人！”
    頓時間，村中眾人憤憤聲四起，一齊附和著之前的那婦人，“我兒子吃了你的藥也死了！難道他年紀輕輕，命就該絕？”
    “你這妖道！滿口胡言！”
    “還跟那妖道多說什麼？燒了他！燒了他！”
    眾人憤怒的喊聲愈來愈響，成蚊聲在天璣的耳邊環繞不絕。
    他們在說什麼？怎麼會是他……那樣溫柔的人，怎麼會殺這麼多的人呢！
    想到這，天璣用力拂下年化蜻拽著她奔跑的手，轉身，試圖向村中眾人解釋……不料卻被年化蜻打橫抱起。天璣驚，問道：“你這是……”
    “不是說好了要跟著我的嗎？”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其中卻帶著許些責怪。他微皺起柳眉看著懷裏的她，怒嗔道。
    二人直至傍晚才到了一處城鎮，此程，村民也沒再跟來。
    “戴上。”年化蜻遞予了天璣一個遮麵鬥笠，冷笑著自言自語道：“我還心下正疑那些人怎的會這樣善罷甘休！果不其然，他們報了這處城鎮的官！”
    “那該怎麼辦？”
    “想來也隻能現在趁著夜色逃城了！”說罷，他一身黑色行衣，右肩負著一團布袋，轉臉朝著天璣一看，“辛苦你了，快走吧……”
    城鎮夜下猶似黑貓，靜謐詭異，總覺得有什麼東西隨意地在其中來回穿梭，讓人不禁心生了毛刺、汗透了後背。
    此刻正值當夜半。
    昏昏欲睡的守城將正半依著城牆，迷茫懶散著。
    忽見一對黑色陰影速湍甚箭，守城將即是一聲驚呼：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