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稍縱即逝，一轉眼，十年便過去了。
    對於他來說，這十年來最讓他滿意的，不是勢力的壯大，也不是百姓的尊重，而是他和白羽之間的關係終於更近了一步。
    該怎麼說呢，他現在也算是白羽的朋友了，而白羽也終於不會時不時的隱身消失了。
    至於曼珠，原本白羽是希望她能夠現身跟在他的身邊，保護他，但是被他拒絕了。
    他不想每天都麵對著曼珠，不想每天都想起自己的弱小，哪怕這樣子可能會遇到危險，也在所不惜。
    白羽對此並沒有說什麼，但是白羽的眼神告訴他，他已經看透了一切。
    他有些狼狽的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隻能要緊牙關，不去看白羽。
    陽光明媚，事事安好，可是他知道，在這平靜的表象下，所有人都在動。
    他承認，苻堅是一個不錯的帝王，可惜的是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心太軟。
    麵對他們這群俘虜，他明明可以選擇殺死或者囚禁的，可是他卻選擇中用，這簡直就是將一把刀直接塞到那些野心家的手裏，並且將自己的後背露給對方，讓對方動手一樣。
    雖然，他也是苻堅心軟的受益者。
    隻是這一切都不足夠讓他放下仇恨，是非功過交於曆史評說，他所在乎的隻有眼下的複仇。
    他轉過身看著身後正看書看得入迷的白羽，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滿足。
    等到他了解了自己的仇恨，他就放下俗世的一切和白羽一起歸隱山林，過些與世無爭的日子，他希望他的這一生，上半生經磨難而下半生，隻希望與白羽攜手看過萬裏山河。
    他知道，距離那一天不遠了。
    去年，苻堅提起想要親自率兵攻晉，然而無論是朝臣還是他的弟弟苻融都不同意，而苻融更是將死去八年之久的王猛搬了出來。
    隻是這個念頭一起又怎麼能輕易放下，然後，慕容垂就向他表示了“忠心”。
    慕容垂，他這位投奔苻堅的叔父這一次依舊站在苻堅這邊，支持他，苻堅大為歡喜，可惜他不知道，也沒有想到，這一次，慕容垂可沒有好心。
    不過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再好不過，因為他知道，自己心想事成的日子即將到來。
    就在這一年的五月，東晉荊州刺史桓衝出兵襄陽、沔北及蜀地，而就在七月桓衝退兵後，苻堅便立即下令大舉出兵東晉。
    八月，苻堅苻堅命苻融率張蠔、梁成和慕容垂等以二十五萬步騎兵作為前鋒，自己則隨後自長安發兵，率領六十餘萬戎卒及二十七萬騎兵的主力，大軍旗鼓相望，前後千裏。
    他坐在書房中安靜的等待著自己的暗探將最新的動向告訴自己，而白羽更是毫不在意，他見過更叫壯闊的場麵，知道更多震撼的戰爭，所以對這人間的征戰並不在意。
    當然，他心裏對這一點很清楚，也明白白羽不會插手，所以他幹脆連曼珠都不用，隻靠著自己這些年來積攢的勢力，一步步的部署對自己有益的局。
    這是一種很奇妙很令人上癮的感覺，就好像他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這個天下都可以隨他塗抹。
    如果沒有白羽的存在，他可能會變得自負傲慢，可是現在隻要他一看見白羽便會想起自己的渺小。
    他暗暗地將自己的情緒隱藏，他長大了，所以不會再外露自己的情緒，除了不想別人看透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不想讓白羽發現，他心悅他。
    是的，不知從何時起，他竟對白羽生出了那樣的心思，可是他在明確了自己的感情後，並沒有感到惶恐，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或許早在很久之前，感情的種子便已經發芽生根，隻待時間的澆灌讓它長成參天大樹。
    可是不敢讓白羽知道，他不知道白羽對此有什麼反應，麵對白羽，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意外，他承受不起。
    曼珠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邊放下了一杯茶，也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他抬頭對曼珠笑了笑，意料之中的看到了曼珠癡迷的目光，他不以為意的低頭端起茶，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冰冷。
    果然啊，果然他還是不喜歡曼珠。
    十月，一場大雨衝散了夏天的餘溫帶來了一絲清涼，苻融攻陷壽陽也隨之傳到了他的手上。
    苻融派人向苻堅聯絡，建議在晉兵缺少糧草之際盡快將其攻下，苻堅深有同感，便秘密留下大軍，親率八千輕騎抵達壽陽。
    看到這個消息，他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的機會來了。隻要苻堅一敗，慕容垂等人必將反叛，到時候，一切都就可以心想事成。
    他立即吩咐下去，讓手下的人都準備起來，時刻準備出擊。
    在一旁的白羽在他下達了這個命令後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個眼神讓他不知道自己有哪裏不對。
    “先生？白羽？怎麼了嘛？”
    “鴻銘，你，到底想要做到何種地步？是隻想殺死苻堅，還是想要覆滅他的國家，又或是兩者都想？”
    他一愣，完全沒有想到白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而他也從未思考過。
    “先生，我，我要顛覆苻堅的國家，我要讓苻堅身敗名裂，我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而這一切不都是同樣的嗎？”
    “你可要想清楚，若你真的做成了你想要做的一切，那你的命可就不長了。”
    “先生此話何意？！”
    白羽歎了口氣，對他搖了搖頭便不再開口。
    他愣愣的看著白羽，他不知道若是他有能力有機會那麼做，自己能否選擇放棄，可是他知道，他舍不得白羽。
    看來，他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隻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苻堅竟然會敗得那麼慘，那麼快，快得他都來不及將白羽說的事情想清楚。
    在他收到苻堅兵敗的消息時還久久的反應不過來，甚至情報中所說的都讓他想要發笑。
    那麼可笑的原因，竟然成了苻堅一生中最大的敗筆！甚至苻融都葬身在混亂中，而苻堅也受了傷。
    他知道，自己可以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