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好安靜，原本抱著看熱鬧心情圍觀的同事們瞬間消聲，我也被紫成蘭的話震在當場。其實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把這性取向問題太當回事，總感覺隻要能對付過父母親戚就好，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熱情、友善、信任的學長當做要挾而公布於眾。
    “紫成蘭，麻煩你說明白點，你哪天在什麼地方看到我和誰摟在一起了？飯可以胡亂吃，話卻不能胡亂說。”我黃雲飛也不是吃素的軟柿子，不能讓你隨便誣陷我，自從和孫耀山在一起之後我們很是注意，不會在公共場合做出有礙觀瞻的事情來。
    “就在張偉強結婚那天，我看見了。”
    我心說你早走了看見個屁呀，一幫人喝多了摟摟抱抱能有什麼大不了。
    “我還跟你說清楚，上班八小時你管著我沒話說，下班之後那是我的自由，我一沒偷二沒搶，跟誰好你管不著！”
    “哼，說得倒好聽，”紫成蘭梗著脖子，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股邪火都發在我身上，“現在你挺受重視啊，仗著姓張的瞅得上你，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麼手段，見不得人！”
    這橋段越來越狗血，越來越往一幫沒知識沒文化的老娘們兒吵架的趨勢走，心裏麵勸說自己冷靜再冷靜，別被他的抽風撒邪拐帶跑了。
    “紫成蘭，”我冷著臉壓低聲音，盡量把話說得不帶一絲情緒在裏麵，“因為策劃部張總不在，現在，請你和我一起，到杜總那裏把話說清楚。”
    這次的事情鬧得有點大，杜總表示很頭疼，張師兄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回公司，態度上對我堅決包庇，關起門來和杜總痛斥紫成蘭因總監一事心懷不滿，導致今日向無辜人等發難，最後人事處丁主任宣布公司新決定：紫成蘭因在公司發表不恰當言論，暫調離三組組長的崗位，即日起到工地去當跟著項目走的駐站工程師；黃雲飛在公共場合頂撞上司，扣除當月獎金並公司內部警告處分一次。
    看上去是兩邊各打五十大板，紫成蘭因為一句話失去了領導的信賴，駐站工程師的工作地點往往不在北京，環境艱苦不說還成年累月不能回家，這相當於發配邊疆。
    細想這件事情，杜總或許早就看紫成蘭不順眼，正好在這個檔口把他調走，為張師兄的前進掃清道路。而張師兄恰好利用了這次的風波，將一直在底下小動作不斷的人調離，並且顯得公事公辦名正言順，不帶一點個人情緒在裏麵，順便收買人心。
    對於我來說這個處分可大可小，既可以當成為了顧及上級領導麵子而不得不采取的小犧牲，也可以當成公司對於不服管教的員工的態度，公司有規定，兩次警告處分便停薪待崗，之後不成就走人。
    我當然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那種程度，有張師兄坐鎮撐場子，就算我真的不在乎，我父母還是會在乎的，尤其是我爸，他最大願望就是讓我接他的班，一輩子賣給建築設計院。
    經過這次風波之後，同事們看我的眼光有了一些變化，一邊心裏麵暗恨紫成蘭的無端發難，另一麵卻有些豁然解脫的輕鬆感，有些事情不去解釋，任憑公司同事們的想象吧。
    擺出清者自清的態度，工作中依舊該幹什麼幹什麼，跑跑腿倒個茶打印一下文件資料，其他人支使一下我就動換一下，沒什麼抱怨，這樣一來，新鮮了沒出三天，大家夥的怪異眼神平淡下來，當事人都能當做不在乎，其他人還叫什麼勁啊。
    經過這次風波，我們建築研究院策劃部有了不小的人事變動，除了紫成蘭調走之外另一些人的崗位也隨之發生變化，有升有降，分分合合，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恐怕就是所謂的勝者王侯敗者寇吧，普通小老百姓沒人在意誰坐那個位置，隻有實力相當的競爭者才會關心。
    俗話說蝴蝶的翅膀也會引起一場熱帶風暴，這一次紫成蘭朝我發火就變成了格局變化的導火索，張師兄不排除他未雨綢繆的計策，讓自己遠離風暴的中心，免得濺上一身狗血。遠距離操控戰場，先給了敵人一點甜頭，之後一舉將異己分子拿下，並做出殺雞駭猴的樣子，讓那些中間派趕緊搞清楚立場，省得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在這一場狗血鬥爭中，杜總一直潔身自好，擺出一副你們下麵鬥爭，我是領導我公正的麵孔來。其實誰都知道，沒有大領導的首肯，張師兄無論有多能耐也耍不出一朵花來。
    我的基本工資在這之後翻了將近一倍，雖然誰都不是仗著那原本兩千出頭，現在將近四千的工資活著，可隻有基本工資提升了，獎金的分配額度才會提升，之後的級別啊、績效啊、待遇啊，都會跟上去，所以說，其實我是因禍得福賺到了。
    或許吧，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