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張師兄喝多了，嘴裏一遍一遍叫著“小雨，小雨”，我想那應該是他未婚妻的名字。
    至於紫師兄嘛，早已醉死過去，當我把他從出租車上扒拉下來，交到他老婆手裏的時候，我就知道已經凶多吉少，師兄啊，師弟幫不了你啊，誰讓你酒量一般般還非要喝這麼多呢，誰讓你沒事總管我叫“阿黃”也不問問我喜歡不喜歡接受不接受呢，難道你不知道“阿黃”是狗的名字麼~~
    張師兄倒是酒德不錯，除了叫他未婚妻的名字之外沒有其他異動，我順利地將他送回了公司員工宿舍。他的級別較高，分配了兩室一廳，大概是要作為婚房使用吧，配備了全新的家具家電，滿屋子都是沒開封的家電盒子，廚房更是幹淨整潔得不食人間煙火
    看得出來，整套房子裏，除了小臥室之外他很少在其他地方待著，原因是小臥室的櫃子門半開，露出裏麵亂七八糟堆成一團的衣服來，床上橫著一條看不出顏色的棉被，其他地方均被不知髒淨的各種布料占據著，地上也散落這三三兩兩的襪子、褲子、襯衫、毛衣……
    這，這完全就是個窩嘛。
    “師兄，大師兄，”我叫他他沒反應，隻好認命地幫他把大衣鞋子外套毛衣都扒了下來，掀開被子想要把人放進去，結果發現被子低下也都是各種亂七八糟。
    沒轍，隻能先把所有東西胡擼到床下，看不出顏色的棉被抖落展開，盡量抹平床單，將已經脫的（其實是被我扒的）隻剩一條內褲的大師兄塞到被子底下蓋好。
    安頓好大活人，我卷起袖子開始對付地上那一大灘雜七雜八：髒衣服一律扔洗衣機裏滾上；桌子上不知剩了幾天的食物和地上不知道堆了幾天的垃圾全都掃到大垃圾袋裏；雜誌書籍整理成一摞……
    該歸置的歸置，該收拾的收拾，該扔就扔，整整花了一個小時才做好這一切，又將洗好的衣物晾在陽台，定好時間洗上另外一撥衣物，明天早上應該正好完成，將他的手機插到床頭的充電器上，最後給他喂了半杯清水，關燈走人。
    大門哢噠一聲輕輕關上，因為需要從外麵鎖住，所以我拿了他的備用鑰匙，還好那一串三把一模一樣的鑰匙就丟在客廳的茶幾上，看那樣子自打第一天進來就被扔在那裏，根本沒人再動過。
    回到家已經半夜十二點，家裏黑著燈，打開燈之後發現還保持著我下午出門時的模樣，沒想太多，直接洗了個澡上床睡覺，才發現手機上有一條未讀信息，那是十點鍾剛過的時候孫耀山發來的，內容十分簡短隻有五個字“今晚不回去。”
    一夜無夢，第二天早起依舊是刷牙洗臉刮胡子，最近一段時期不知是否我真的算長大了，隻要一天不刮下巴上就冒出森森的黑茬，讓我第一次生出了想要蓄須的念頭，沒準那樣很適合我，挺有男人味兒呢。
    到達單位的時候組裏的其他幾位成員還都沒到，我按照慣例澆澆花擦擦地倒垃圾，將僅有的幾盆綠植葉子也擦洗幹淨，暖暖的室內溫度讓樹木不知道冬夏，看上去灰突突的辦公室裏一抹新綠還挺是舒服。
    幹完這一切，辦公室陸陸續續開始來人，我則躲在樓梯拐角處偷根煙抽，享受獨自吞雲吐霧的樂趣。
    “正抽著呢。”
    “啊，杜總，早上好。”
    “嗯，給我也來根兒。”
    “唉，給您。”
    給老總點上煙，又陪著他抽了第二顆。
    “小黃這幾天挺忙的吧，”杜總他老人家主動和我說話。
    “還行，主要有紫師兄和張師兄撐著呢。”我趕緊跟上。
    “嗯是啊，幹得怎麼樣，我看你們組還挺不錯的。”
    “同門師兄弟嘛，都挺好的呢。”我可不是在大領導麵前八卦說閑話的人。
    “你好好幹，做出點成績來，”杜總轉頭看向我，眼睛裏透出能夠稱為慈善的目光，“也算是你爸爸托付給我的一件事情。”
    “嗯，明白，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栽培。”
    我其實不明白好不好，這怎麼又和我爸扯上關係了呢，我知道我能來這裏都是因為他的關係，但杜總今天又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一遍是什麼意思呢？
    提示我？指點我？暗示我？
    到底這是什麼意思呢？
    沒有為這件事情糾結太久，因為過了些日子我便明白了杜總的意思，在事實麵前，還真的一時半會兒沒有緩過神來。
    2015年的春節來得特別晚，我們幾個實習生又跟著兩位師兄跑了好幾家上級單位疏通，最後終於確定所有屬於華北地區的關係戶都走了一遍之後，已經是臘月二十六。
    單位人事處丁主任宣布從今天下午起全員正式放假，不管是實習生還是正式員工，每個人都領了個厚厚的紅包和兩張購物卡。
    中午飯是員工聚餐會，在員工食堂將餐桌椅子擺成個U型，中間空出一塊地方來，這種小型的在職員工聚餐一般不喝酒，隻是由廚房做出比較好的飯菜夥食，每個人打上一份，大家樂樂，表演個臨時小節目，大約一個小時就散了。
    我一邊吃飯一邊看幾個年輕的同事在中間耍寶，想想他們平時的身份都是設計師，帶一個“師”字啊，居然也是這麼幽默有趣的人呢。
    自從李威托我疏通陳朝鐵、孫耀山不讓我多管閑事以來，便盡量躲著李威走，不想惹出更多的麻煩，我的未來已經沒有他，也不願再被吳雪遙牽著走。
    下午一點開始往家撤，現在我可是新時代的好男人楷模，堪稱下班就回家。自打那天的燭光大餐之後，已經好幾天都沒顧上和孫耀山說幾句話，他天天早出晚歸，問他就說年前太忙，單位剛出完大事正在調整，否則連一個踏實年都過不了。
    好吧，雖然不知道他在忙啥，但我支持，必須的。
    好吧，雖然不知道他在忙啥，但今晚要回家吃飯，必須的。
    因為今天是情人節，我黃雲飛人生二十二年（差一點）以來第一次過這個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