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山的行動果然迅速，第二天就繪畫遺作的版權歸屬問題谘詢了他發小，開畫廊的陳朝鐵，陳老板極其耐心和他解釋了半天，最後一拍大腿，“你還是把小黃叫來，我和他當麵說。”
    接到召喚的我於周四下午大駕光臨了陳老板經營的場子，位於帝都東北方有名的藝術區裏，名喚“明德藝術”的咖啡吧加畫廊。
    孫耀山一進去就開始東張西望，左摸摸右摸摸，滿臉的驚喜狀，“哎呦小鐵，沒想到你這裏還挺不錯的啊。”
    “那當然，早就叫你過來看看，都沒當回事，這回震驚了吧。”平日下午沒什麼顧客，陳朝鐵穿著一身咖啡廳侍者的衣服，白襯衫黑領結，下邊是長褲外麵罩著咖啡色的長圍裙，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短發根根豎立，給人一種清新爽朗的好感。
    “不過似乎我沒請你來，我請的是人家小黃同學。”小老板一歪脖子，露出嘲弄譏諷的姿態來。
    “別惡心了，還同學呢，你多大了，他才多大？”孫耀山不屑搭理陳朝鐵話裏話外的嘲諷，但對於他的用詞表示出不讚同，“還什麼人家，是你們家的麼，你叫一聲看他答應麼……酸。”
    對於孫叔明顯的心裏不平衡感我一般都選擇性忽略，直接對上了陳朝鐵審視的目光，“我來了，說正事吧。”
    “嗬，你倆還真是一家子，一個個都跟我欠你們多少錢似的大爺樣子。”陳老板鼻子裏哼了一聲，卻拉開桌子招呼我坐下，“也別幹坐著，說吧，喝點什麼。”
    “長島冰茶。”
    “這是咖啡館，不是酒館好麼。”
    “哦，那就美式咖啡吧，加奶不要糖。”
    “還真難伺候，”陳老板轉臉問孫耀山，“你呢？”
    “卡布奇諾。”
    “等著吧。”
    陳朝鐵轉身進了料理台後，響起嗡嗡磨豆子聲加一陣忙活，沒過多一會兒，空氣中就飄來了咖啡獨有的誘人氣味。
    等他再過來的時候，托盤裏是三杯香濃的咖啡，又擺在我麵前一小杯牛奶，“沒加糖，牛奶自己放吧。”
    先抿了一口，再把牛奶倒進去一大半，稍稍降低了液體的溫度，使之達到剛好燙，卻又能下咽的程度。我捧著杯子一口口喝得痛快，誰說咖啡必須小口斟酌，我偏要大口吞下肚，那種香濃幼滑通過喉嚨時的感觸，必須配以量的保證和速度，否則就總覺得不夠勁。
    “哇啊，不錯。”
    看著我一口氣將整杯美式咖啡全喝下，孫耀山不露聲色地將他那動還未動的卡布奇諾推到我麵前來，“你真是渴了啊。”
    “嘿嘿，”不好意思地笑笑，確實有些缺水。
    “小黃真豪爽，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喝的人呢。”陳朝鐵微微笑了下，“再來一杯？”
    “啊，也好。”
    “噗……”這回徹底笑出聲來，陳朝鐵起身回料理台。
    “我虐待你啦？”孫耀山看著我犯愣。
    “沒呀。”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我也犯愣。
    “那為啥跟幾輩子沒吃過飽飯似的？喝杯咖啡還這麼生猛。”孫耀山問。
    “啊不會吧，”我質疑，“咖啡不就是這樣喝的麼。”
    “……算了，”孫叔低頭攪合杯子裏的白沫沫，“……丟人啊。”
    我黑著臉喝第二杯美式，沒再像剛才那樣一仰脖子全倒進去，這次一小口一小口地裝B，這下優雅了吧，不丟人了吧，切，世俗。
    “小黃你可真有意思，”陳朝鐵坐我對麵，手裏拿著一杯不知道是啥的飲料時不常抿上一兩口，“說說吧，誰死了？”
    “咳咳咳，”我嗆得直流眼淚，“陳老板您能含蓄點麼。”
    陳朝鐵眉毛一橫，“這有什麼的，誰還不會死啊？”
    “咳咳咳咳，”孫耀山也嗆著了，“小鐵你能正常一點麼。”
    “嗨，畫家畫畫，畫完之後拿到畫廊，畫廊做展覽然後再送拍賣行，你們或許覺得這是一個挺高雅挺神奇的事情，其實吧，這些在我眼裏不過都是商品而已，別管是畫家還是作品，我看見的都是一個數字——人民幣價格，”陳老板停了一下，又笑著說，“當然，美元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