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繾綣 第五十三章 夢轉情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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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月裏,花重都是日日練劍,把催霜劍法練得融會貫通了,靠著各種藥物和自己的拚命練習,暫時保住了僅留一半仙力的仙身。
可翎姬還是查不出她中的術法。因為仙身的隕失,讓她的身體開始慢慢恢複生長,身上還是留著那股奇怪的香味。兩月有餘,還有十多天就是仙劍大會,千羽墨依舊沒有回來,冥尊和音尊正在無極殿與五位長老商討仙劍大會,順帶把劍尊千羽墨的事情也給提到了。
按照千羽墨的平常的慣例,去哪裏都不會超過一月,而時常把自己困在絕妄殿,此次離去已經兩月有餘,音訊全無,大荒和海外都尋不到他的氣息,但此事關乎仙界安危,若是三尊中的任何一位出了事情,都會給魔界妖界有機可乘。
擔憂歸擔憂,太子長琴還是在音休殿之上撫琴,玄洪殞已經派出十二路覓尋仙往天地八方打探,一麵著手仙劍大會,一麵尋找千羽墨。
太子長琴此夜的琴身覆蓋了整個榣山,九百多弟子皆是坐而恭聽,執有不同的心境會有不同的感觸,這一曲‘夢轉百世情傾去’注入了感情,沒有一絲輕佻之意,子兮和弦戈幾百年來都沒有見過音尊此刻這般嚴肅。
夢轉情傾之後,又一曲‘癡絕一生花殞魂’,一換之前的哀婉淒涼,上指便是鏗鏘金聲,珠落玉盤。
花重早被這琴聲給吸引了去,屏氣凝神聽著這天籟之聲。今夜無月,音休殿上的蟬翼燈亮堂堂的,可再看看絕妄殿,卻是漆黑一片,她決定了,要去找師父。
她禦劍飛上絕妄殿,此時天空中的烏雲慢慢劃開,雲破月來,那一邊音尊的琴聲還在激蕩,音休殿上浮動這幾絲紅白相間的真氣,那些真氣被注入琴聲,傳入榣山最隱蔽的角落,各處生靈都在翹首欣賞。
更神奇的是,榣山上那些榣木正慢慢抽芽,長出花苞,音塵絕三殿上的各種花已經開得爛漫,各種花香彌漫在空氣中,榣木也開出了花來了,原來琴聲還有這樣的力量。
可這激蕩人心的鏗鏘之聲再次一轉,變得哀傷壓抑,低沉悲涼,那些開出來的花在這一瞬間枯死,竟然整朵整朵地落下,慢慢飄上半空,又被音符切成數片,鋪了滿地。
好一個癡絕一生啊,好一個花殞魂。
花開花落為春,情起情滅為癡;春去花殞,情落癡絕啊!竟是這般韻意。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五弦榣琴上一按,萬籟俱寂,針落可聞。一聲歎息傳來,太子長琴搖頭倍感無奈。一絲血跡從嘴角滑下來,這兩本譜子看似平淡無常,卻傷人於無形,彈完兩曲他已經傷了心肺了,難道自己也動情了?
這琴譜是千羽墨譜的,他卻從來沒有彈過,若是論琴的造詣,以這兩本曲譜看來,千羽墨並不比自己差,他自然明白他這譜子裏麵都蘊含了些什麼。
本以為千羽墨無情,可這般看來,曲譜中卻處處是情。怎麼會這樣?他到底——是為了誰?
或許就連千羽墨自身都無法看透。
花重飛身上了音休殿,太子長琴料定她會來,千羽墨現在是她師父,消失兩月,之前她自己無故染上奇怪術法,失了一半仙身,看來這兩個月她練得不錯。
“弟子拜見音尊。”花重俯首下跪。
“你想要問我你師父的事?”太子長琴收了琴,從飛簷上履風下來。“從一重塵世天到九重混沌虛天我都找過了,沒有你師父的蹤跡,除非他有意要躲藏,否則就是遇上了什麼意外···以他的修為也無法抵禦的意外,不然不可能沒有他的一點氣息。”
她慌慌張張回到修殿,都已經兩個多月了,她猜想師父可能是遇上了什麼意外,但以師父這樣的修為,還有誰能奈何得了他?
難道是姐姐?她是九嬰,她不明白一直關心她的姐姐怎麼會突然對她出手,或許,她一開始就在騙自己,她一個小丫頭有什麼可騙的?
她是魔妖,仙界人人得而誅之,仙界那些關於她的傳說,層出不窮,可她還送她瀲髓劍,救過她的命,所以傳說歸傳說,她從來都不會相信這些。
北遠辰遠在昆侖,還是每月都給她傳信,上次她受傷變得瘋瘋癲癲,他也來了榣山,可剛剛來到榣山斷崖,就被冥尊發現給譴回去了,玄洪殞就是不讓他進入榣山。
看著北遠辰寫來的那些信,長的短的不一,都在關心著她,還是在信中稱呼她娘子,花重也會在信中提起榣山的事,紫邪失蹤了,什麼事情都可以說,就是沒有把千羽墨收她為徒的事說出去。
睡覺睡得極不安穩,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感覺有東西在臉上竄,莫地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黑黑的人影立在屋裏,嚇得她半死,她正要呼叫,卻發現嗓子發不出聲音。
一道指風彈去,蠟燭被點亮了,夕紛飛睡得死死的,或許是被施了法術,燭光搖曳,花重睜著大眼睛盯著她,剛剛還在想,她現在就來了。
“重兒···你怕我?”
虛花子著一身紅衣,還是第一次在虛花宮見她的時候穿的,胸前有些暴露,香肩也露在外麵,一雙眼睛魅惑十足。
花重搖搖頭,這麼好看的姐姐,雖說她是魔妖九嬰,她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想要親近她。
“不是我打傷的你,真的不是我···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好不好?”相比之下,虛花子倒是滿眼的驚懼,她伸出手指在她喉嚨處一撫。
真的不是她,她隻是想來看看她,告訴她這件事。
“姐姐,你有見過劍尊嗎···”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問的是千羽墨。
虛花子眼神比之前更加恐懼,慢慢地恐懼褪去,變成憤怒,最後變得冰冷。索性上前一推,就把她推到在床榻上,傾身壓了上去。
“重兒,你有想姐姐嗎?為何你見我第一句話不是問我,而是問千羽墨?為什麼,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不要怪我···”
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到了,想要推開她卻推不動,這個動作太奇怪了,虛花子的唇靠在她脖頸處,灼熱的氣息有些燙人。
“姐姐,你不要這樣,我沒有怪你,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我是仙界憎惡的魔妖,十惡不赦,你不怕嗎?”
“姐姐不會傷害我的,所以我不怕···”
虛花子抬起頭來看著她,又驚又怕,放在前世,她怎麼敢如此放肆,那還不被她給挫骨揚灰,那是這一世她這麼弱小她才敢這樣欺負她。
她手中拿著一顆藥,花重兩眼還直直看著她的眼睛,沒有注意,她便把藥丸塞入她嘴裏。
“這是補魂草煉製的藥,可以治療你身上的傷,你也會恢複記憶,想起以前的事。”其實虛花子就是來專程給她送藥的,她也不願意選在這個時候,現在仙界都在追殺她,燭陰性情大變,與她反目,為了盜取血獄邊上的補魂草,她還費了不少功夫,連色相都犧牲了。
那藥丸入口即化,就像一團熱氣竄入腹中,為她驅散寒意。空氣周圍溢出一些小小的冰晶,都是從她身體裏麵飛出來的,沒了這些寒氣,青紫色的眼眶也變得正常,腦子中一些記憶碎片也不斷拚湊起來。
完整地記起一個人,第一個就是虛花子,因為第一次見到她就對她輕薄,第二個是死去的傻倫,她的師父有無悔,師兄雲陌,蓬萊的長桑和濮陽,還有辛雪···這些都統統記起來了。包括她如何到了榣山,師父之前就救過她兩次,自己這身寒氣是被冥尊傷的。
虛花子走到一邊,轉過身沒有看她,不知道這丫頭想起來了會不會怪她···
“你···你怎麼可以對我這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想起過去她那樣對自己,難道這漂亮姐姐喜歡女人?難道她看上自己了?
她自歎一聲,花重呀花重,你這輩子都遇上了些什麼人?
虛花子慢慢靠過來,花重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姐姐太可怕了。
“姐姐···你···”
她本想說若是她寂寞難耐,仙界那麼多女子可以讓她隨意挑,她隻是一個小孩子,隻求放過她。
“你都在想些什麼呀?我之前失散了一個妹妹,你和她長得特別像,之前是姐姐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討厭我了嗎?”
隔著她遠遠的,生怕她生出什麼厭惡之情,畢竟現在這個性別太過尷尬,女人的皮囊男人的心,自己都覺得夠變態的,看那丫頭一副捉摸不定的眼神,估計是胡思亂想了。
“我···我沒想,我想靜一靜,姐姐你快走吧,謝謝你,我一點也不討厭你了···”
花重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虛花子心情也不錯,不討厭就好,隻要這樣她就有機會,如今都沒有時間陪她,她在等著這一切結束的那一天,無論結果如何,都充滿期待。
虛花子走後很久,花重依舊呆立在那裏,記憶的畫麵一遍又一遍地掠過,可就在那麼一瞬,發現有些不對,一根細線牽動整個大網。
摸著脖子上那顆石頭,再熟悉不過,那不就是和當初她送給傻倫那顆紅色的石頭一模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