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3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夕陽餘暉。
    他一襲青衫,手裏勾著酒壺,年輕俊朗的臉上有一絲慍怒,一路追著我,向我索要因我之過而傾倒一空的酒。
    我停下站在樹頂,被麵具遮擋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武功這麼高你不怕麼?
    他聳聳肩反問我,我知道前輩武功厲害,卻還是來追,前輩說我是要酒還是要命?
    我一愣,隨即笑開,你這小子倒真是個酒鬼,也罷,既是同道中人,我便放過你這一回。
    轉過身不再理會,飛身離開的那一瞬,聽見他在我身後不甘的叫喚。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一個豪爽不羈又瀟灑英俊的年輕後輩。
    ******
    東方教主,文成武德。
    日月神教,一統江湖。
    行雲日升,排山倒海的呼喊聲中,我站在大氣磅礴的高殿之上,俯視腳下一幹眾人。
    日出東方,唯我不敗,嗬,這不再是任我行那隻老狐狸的天下,而是我東方不敗的!
    我拂袖離去,笑的張狂。
    再次見他時,我站在湖岸邊輕撫懷中紅裳,哼,有誰會想到這天下第一武學會被人繡在一件衣衫上。
    察覺有人我皺眉著衣,想許是被我方才練功驚動前來一探究竟的。
    劍嘯在身後響起,我回頭,來人在看清我的刹那,驚呼一聲,劍身點地翻身落水,我伸手接住他腰間掉落的酒壺,拔塞一嗅,傾倒在湖水裏。
    他在水中急得跳腳,我輕笑,解下腰上酒壺向他拋去。
    他立馬接住連灌數口,眼中頓時神采飛揚,如直破雲際的蒼窘,烈、純、香、熏,四品皆全,果然好酒!
    我伸手接過他拋回的酒壺,仰頭抬手傾倒在口中一泄如注,餘光瞄見他麵露癡迷的神色。
    美酒也要品者高,大家都是酒道中人,我叫令狐衝,姑娘你閨閣芳名,方便告訴我嗎?姑娘,你是不是有不便之處,那我幹脆送你個代號,就叫……唉,姑娘你去哪?再說兩句吧!
    他叫我姑娘!?
    我沉入湖底,用千裏傳音。你這後輩,信口雌黃,闖入我發功範圍,你上來跟我解釋,我可以賜你不死。
    他神情嚴肅問浮出水麵的我,這位前輩內力深厚,究竟是敵是友你知不知道?
    我笑著搖頭。
    他說,你放心,那前輩是在說我,你不會受到牽連,等我回來再給你取個代號。
    他躍出水麵飛奔上岸,最後一句久久回蕩在湖麵。
    那是我第二次見到他,一個誤認為我是女子的輕狂客,令狐衝。
    ******
    數日後,教中異動。
    我為天下人灑血斷頭,可是天下間又有幾人記得我東方不敗?最負心的,莫過於天下人……這一晚我處置了教中叛徒,殺雞儆猴,任我行的人看來是按耐不住了。
    夜涼如水,有人持劍而來,劍氣森然。
    我冷笑,彈出正刺繡的數根銀針,卻在觸及燭火的那瞬再次出手截落,在他發現前數根絲線瞬間墜落。
    令狐衝!?
    燭光下他明顯也看見了我,堪堪收起劍勢,有些詫異更多的是開心。
    姑娘,是你啊!?我還以為是東方不敗呢,我是令狐衝,還記得我嗎?就是要送你代號那個令狐衝,有沒有嚇著你?
    我隻是笑著,不答話。
    他自顧自的坐到我身邊,扯著滿頭繡線,繡線連著我身後的雙龍戲珠圖,他手忙腳亂間撤出了刺繡,也扯落我肩頭衣衫,露出大片雪色。
    他一愣,臉色微紅替我披上了披風,尷尬的指著撕成兩半的繡圖說,這龍與龍,鳳可要吃醋了,嗯,我本來不是來找你的,不過我本來也是想找你的,現在找到你,以後我就可以來找你了!這是你閨房啊?你不會是有夫之婦吧!?
    我繼續裝啞,似笑非笑的看他,覺得他真有趣。
    閃開!
    下一秒,我卻落在他懷中,被他壓在身下,原先坐著地方深插數支泛著綠光的暗器。
    我有些忡怔,卻沒推開他。
    就因為他一句,別怕,我保護你。
    他皺起眉,將我護在懷裏,麵貼麵的距離,我甚至能聽到他胸腔中的心跳,炙熱的體溫源源傳來,這一刻我的心沉淪了。
    身邊不時有暗器襲來,一一被他擊落,他低頭看我,麵露笑意,輕輕撫上我的臉。
    看來東方不敗已經發現我,我要離開這了,姑娘,不如你跟我走吧,你一個人在這,我帶你去外麵看看可好?
    許是他眼中的溫柔,許是他輕柔的撫摸,最終我輕輕的點頭。
    他笑的越發開心,用披風裹著我,抱著我衝出屋子,在他懷中我毫發無傷。
    身後沒有了追兵,我們飛身在桃花林,漫天桃花紛飛落下。
    他帶我混進苗人晚會,篝火闌珊,他拍著手唱歌給我聽,拉著我與眾人跳舞,最後在萬籟俱寂的崖邊,我們靜靜坐著,他給我講他師父奸邪門派敗落,以及門中弟子失望後決定歸隱。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惆悵,有些無奈。
    他笑著對我說,也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在說什麼,那我們永遠都不會有恩怨!
    那是我第三次見到他,讓我不得不動心的男子,令狐衝……
    ******
    要變天了。
    自幾天前手下來報任我行已被人救出,我除了佩服更多的是不屑,我佩服這個將他救出的人,有智有謀,哼,可惜碰上任我行這個老匹夫,又辦得成何大事?
    銅鏡前我細細描眉,膚如凝脂唇紅齒白,我輕輕撫上這張臉,無論有多美貌,終究是個男子,心裏突然冒出一個人,我不禁苦笑悲從中來。
    若是知道我這不男不女的身子,他會怎樣……
    妾身繡完錦繡江山圖,待夫君收拾完叛賊……啊!夫君你、你的樣貌!
    我揮袖撲滅將被打翻的燭蠟燒著的江山圖,推門而入的是我愛妾——詩詩,她驚恐的看著我,不敢置信的捂著嘴,淚水滴滴滑落。
    怪不得夫君再也不願與妾身同床,原來、如此,是葵花寶典!是它、它把你害成這樣的……我要燒了它!
    我黯然低眉,涼涼說道,原來連你也要背叛我。
    我揮袖抽回詩詩手中的紅裳,將她打落在一邊。
    就在這時,屋外殺氣衝天,守門暗衛全數死光,我衝至門邊打開少許。
    令狐衝?我愣住。
    他依舊一襲青衫而來,見我喊他有些忡怔,隨即欣喜的喊道,姑娘!原來你會說話!
    我微微笑起,之前不說,是因為我的聲音還未變,若是出口哪有半點像女子。
    姑娘,這裏不安全!我是來帶你走的!
    他朝我伸手,我歡喜又難過,原來,他竟是特意來找我。
    可我麵上依舊笑著對他說,令狐衝,人生如朝露,難得酒逢知己,你進屋來。
    我迅速熄滅所有燭火,一把拽過縮在角落的詩詩,對她說,幫我個忙,陪他一晚,要他永遠、記住我……
    我將詩詩推出去,自己翻身越出窗,恍惚中我看見兩人抱在一起的身子,心裏空空的。
    那一晚,我去找了任我行,那匹夫手下有不少人,我殺紅了眼,見人就殺,卻依舊沒辦法將腦中那兩人糾纏的身影抹去……
    那是我第四次見到他,他說要帶我走,而我卻許了他一個永遠沒有以後的一生……
    ******
    翌日,腥風颯遝,我坐在黑木崖頂,繡著手中的牡丹。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我輕輕念著,想起那一晚他在山崖前的惆悵,心底有些不安。
    我在等人,等來找我算賬的人。
    可是當我看到那幾人中的他時,我一顫,針尖刺進指尖,血色滲進繡了一半的豔紅牡丹。
    他的身邊還有兩個女子,一個任盈盈,還有一個我不知道。
    我見到我臉上瞬間變得震驚憤怒,原來你就是東方不敗!對他的質問我無言以對。
    我垂眸,再抬眼時,臉上已是麵無表情,我問他,這是我黑木崖的事,你為何來插手。
    他雙目赤紅到能噴火,拿劍指著我問我為什麼殺他的師兄弟。
    我一時恍惘,我不知昨晚殺的人中,竟有他的師兄弟,他眼中的憤恨,令我無從解釋,也無須解釋,人的確是我東方不敗殺的。
    他眼中仍有絲掙紮,他問我,昨晚和他在一起的,到底是不是我。
    我靜靜地笑著不答,笑容沒有一絲喜悅,任我行在一旁嘲諷的笑罵,任盈盈和另一位女子滿眼羞憤與怨恨。
    而他,隻是定定的看著我,他的堅持讓我心疼,我錯開眼不再看他。
    五人瞬間朝我攻來,招招致命毫不留情,我冷笑,就憑這幾人,還不是我東方不敗的對手!
    打鬥間,他處處護著兩個女子,令我看著心煩。所以任盈盈長鞭甩來之際,我揮手射出數根銀針,根根入死穴。
    隻是我沒想到他會衝過來,將任盈盈推至一邊替她擋下這一擊。
    看著他的臉,我突然就想起,就是這個人,他曾替我披衣,曾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我,帶我飛身在桃花林中,在篝火下為我唱歌,拉著我跳舞……
    這些說起來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卻隻有他為我做了。
    所以,我不想他死。
    最後一刻,我急急揮袖,先前的銀針盡數被我揮落,我鬆了口氣,直到一柄劍刺進我的胸口。
    血噴灑而出,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任我行乘此利用吸星大法吸走我體內大半的血,被我暴怒下萬針穿心死死釘在地上。
    失血過多導致我眼前一片暈眩,但我卻不肯放棄,盯著他問,令狐衝,我對你一番情誼,你為何如此待我?
    他有一瞬間的無措,隻一瞬。半響,吐出一句,我們之間不講情誼,隻有仇恨。
    隻有仇恨、隻有仇恨……哈哈,多可笑……
    好,既然如此,我便要你後悔,你不是在乎她們麼?我看你救哪個。
    我用盡最後力氣,抓起兩個女子,飛身至崖邊,胸口的血源源不斷流出,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隻想賭最後一把。
    他震怒趕來,在我抱著僅剩的一絲希望下,他重重的一掌拍向我的胸口,我收勢不住帶著他在乎的兩個女子,墜入懸崖,那一刻,我突然想就這麼死了也罷。
    他從容不迫的一手托起一個,將她們拋擲崖壁,然後伸手抓住了我,借力攀在崖邊。
    我輕輕的笑著,令狐衝,你為什麼救我?
    他冷著一張臉,拽著我衣襟的手有些顫抖,告訴我,昨天晚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他死死的盯著我,問的那麼急切,我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令狐衝,你不是已經知道結果了,何必問我?
    衣襟撕裂,我翻身墜落,我聽見他在喊我,喊我什麼?詩詩……
    嗬嗬……癡兒……
    但我卻笑不出,因為這一刻,我被扣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定定的看著他,有種想哭的衝動,我伸手撫上他的心口,感受他的心跳。下一刻,我抓緊他心口的衣裳,用盡全力一推。
    急速墜落中,我看見他被我推回崖壁,眼中盡是痛苦與茫然,我淡淡笑著。
    真好……你活著,永遠記住我,而我,也不欠你了。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