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月檔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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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清一想要一腳踹開302的木門前一刻,夏尋非及時地把鑰匙插進鑰匙孔,打開了門。可是302裏麵並沒有人,隻有淩亂的床鋪和倒在地上的凳子,還有一個行李箱,裏麵有些舊衣服和一套髒兮兮的道袍。沈清一把手伸進被子裏摸了摸。
“被子裏是溫的,人還沒走遠,一定是剛才發現我們來了,匆忙逃走了。”
夏尋非在窗口望出去,見到樓下不遠處有兩個人的背影,看起來是一男一女,正往村子的芭蕉林方向逃去。
“一姐,他們在那裏!”夏尋非指著他們大喊。
正在逃跑的兩人似乎是聽到了夏尋非的喊聲,回頭望了一眼,跑得更快了。
“白癡!你這麼大聲,是要給他們通風報信嗎?!”沈清一生氣地責問夏尋非,“快找找他們是從哪裏下去的!”
“警官,呼呼……警官……”樓下的大媽忍不住,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我這裏有逃生通道,呼呼……”
所謂的逃生通道,就是在小旅館後麵有個鋼筋和鐵皮焊的樓梯,已經鏽跡斑斑了。沈清一跳下梯子的時候,在梯子上端的夏尋非感覺地動山搖的,站都站不穩,生怕動一動梯子就會垮掉。他心裏暗暗發誓,如果這次有命回去的話,以後絕對不要再跟著沈清一出!外!勤!
沈清一正跑著,手機忽然響了,是光叔的電話。
“一姐,榔頭村的信號正在往西邊移動,那裏是榔頭村的芭蕉林。”
“我看到了,是吳青他們。你趕快叫金昊他們過來支援,把芭蕉林包圍起來。”
“是的,收到!”
芭蕉林很大,而且密密麻麻地種滿了芭蕉樹,此時已經夕陽西下,斜陽照在巨大的芭蕉葉上,大大小小的陰影與落日的光線交織在一起,看起來讓人有些眼花。
吳青和她的兒子王世金此時正拚命地在芭蕉林裏逃竄,雖然很害怕,但吳青畢竟年紀大了,一跛一跛地,似乎是跑不動了。
“媽,扶著我,別停下來啊!”王世金滿頭大汗,攙扶著吳青。
“世金,你快跑!別理我,我跑不動了。”吳青將隨身的小包掛在王世金脖子上,“這些錢你帶好!快跑!”
“不行!要跑一起跑!我不能丟下你!”王世金把小包背好,蹲了下來,“媽,快上來,我背著你跑!”
王世金背起吳青,逃跑的速度明顯慢了,但依然咬著牙向前跑去。吳青在他背上一晃一晃的,看著滿頭大汗的兒子,不禁留下了眼淚。
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呀!要兒子跟著自己一起受苦。
吳青隻是一個沒有文化的普通村婦,想當年,兒子生下來沒幾個月,老公就和別人因為口角打群架,被打死了,不但沒有獲得一分錢賠償,還被婆家說是害人精,被趕出婆家。為了養大還在繈褓裏的兒子,吳青不得不跟著同村的熟人進城打工。原本說好的是到工廠裏做車衣女工,誰知道被騙進了盜竊團夥。頭目逼她抱著兒子打掩護,到鬧市裏偷錢包。吳青一個農婦,在城裏人生地不熟,也不懂得報案,隻能被迫就範。慢慢地,由抱著兒子偷錢,變成帶著兒子偷錢,進而變成看著兒子偷錢。
吳青不是沒有想過脫離盜竊團夥,她也不想兒子變成和她一樣的小偷。但每次逃出去沒多久,她又帶著兒子乖乖回來,因為在城市裏,像她這樣沒文化沒工作經驗的農村婦女,很難找到好的工作,在餐廳裏洗盤子,還要被老板娘罵是賤貨、懶骨頭,看著那一丁點兒工資,還真不如偷錢來得自在。更何況兒子並不喜歡讀書,經常在學校裏惹事,勉強讀完了小學,吳青便正式帶他作案。
她還記得,七年前那個冬天,盜竊團夥的頭目被抓了,她和兒子也差點被抓住,幸好早一步逃了出來,但團夥也就因此散了。兩人出來單幹了一兩年,運氣實在太背,兒子在入室行竊的時候被抓住了,判了三年。那三年裏,她是以淚洗麵,沒睡過一天好覺,天天後悔自己親手將兒子送進了監獄,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她活著的唯一信念!
好不容易盼到兒子出來了,想重新做人,和兒子一起回鄉下種田,安安穩穩過完剩餘的日子,可是兒子卻受不了種田的苦,一心想再回城裏尋找財路。吳青一開始不同意,可是自從在老房子裏發現了那兩枚古幣……
王世金一個踉蹌,讓吳青回過神來,王世金也實在是跑不動了。吳青從他的背上下來,和他互相攙扶著往前走。
“世金,你還是自己走吧,別理我了。”吳青把王世金往前推。
“不行!要死一起死!我不能丟下你不管!”王世金死死拉著吳青。
“兒啊,你聽媽媽的話,媽媽就是老命一條,他們奈何不了我。你不同啊,你還那麼年輕,不能又進去啊!”吳青哭了,是悔恨的淚水嗎?
“不行,主意是我出的,罪不能讓你一個人承受!”王世金繼續拉著吳青往前走。
“世金啊,你是媽媽的命根子,家裏的香火就靠你了,你不能有什麼閃失啊!你快走,過了這片林子,你就跑到高速公路那頭的山上躲起來,等晚上卡車過來接你!”吳青哭著扯開王世金的手。
這時,夏尋非遠遠地看見了兩人的身影。
“一姐!我看見他們了!在這邊!”夏尋非一邊大喊一邊向他們跑來,誰知腳下一軟,“吧唧”一聲,踩入一堆綿軟的黑色物體中,他把腳拔出來之後,一股銷魂的味道飄進鼻子裏,是豬屎!
“shit!還能更倒黴一點嗎?!”夏尋非用力地甩了甩腳,立馬又跑向吳青他們。
“快走啊!世金!他們追上來了!我求求你!快走啊!”吳青用力地推開王世金。
“唉!”王世金咬了咬牙,“媽,兒子不孝!”他背上小包,朝高速公路方向跑去。
夏尋非見到王世金跑了,立馬加速追了上去,邊追邊喊:“不許跑!警察!停下!不許跑!再跑我就……”
話說到一半,他一摸腰裏,發現隻有警棍和手銬,沒槍!他才回想起來,自己沒有配槍!
這時,吳青顫顫巍巍地向他跑過來,一把抱住他,哭著喊著說:“警察同誌,都是我幹的,要抓抓我!不關他的事!抓我!”
事實證明,夏尋非是可以更加倒黴的!吳青死死地抓著夏尋非,夏尋非費了好大勁也扯不開她,又不能把她打暈,兩人糾纏在一起。為了擺脫吳青,夏尋非一個掃腿,想把吳青撂倒,誰知吳青竟用力扯著夏尋非齊齊倒下,夏尋非一頭栽進了豬屎堆裏!
等夏尋非爬起來的時候王世金已經沒了蹤影。隨後而到的片兒警把吳青拷了起來,用警車帶回警局總部。
被驚動的村民三五成群地圍在警車附近,驚惶且小聲地議論著。
“聽說警察來抓人了。”
“是不是因為賣六合彩的那個莊家呀?”
“我怎麼聽說是死了人呢?”
……
“今晚警察會搜山。”沈清一站在高速公路旁,看著對麵的幾輛警車說。
“應該找不到了吧?那麼多山,還是晚上,難度挺大的。說不定他早就坐上黑車逃跑了。”夏尋非皺著眉頭邊聞著自己的衣領邊說。
“找不到也要盡力找,難度大案子就不破了嗎?”沈清一對夏尋非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很不滿,“還有,你身上這股味道是怎麼回事?擦幹淨才好回去!”沈清一捂著鼻子走開。
“已經在田邊擦洗過了……”夏尋非幾乎是哭著說。
“一姐,吳青被帶回去了,上頭指示,叫我們回去給她錄口供。”金昊拿著電話跑過來說。
“好,收隊。回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