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澧身形飄飄，一會就飛至高處，看著下麵的鬱峷，嘴角一勾，神色冷漠，“我要去為你叫幾個下人伺候你嗎？”
    鬱峷翻了個身，仰著頭看晏澧，“不用。”
    晏澧撇頭，不再看下麵，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一輪彎月。
    “喂，不是隻有狼才會對著月亮嚎嗎？你這狐狸也想嚎？”
    晏澧沉默著，衣角飄揚起，遮住了他的臉。
    鬱峷見他不答，又道：“你想過複仇沒有？”
    “我為什麼要複仇？”
    “你為什麼不複仇？你不恨那狗男女嗎？你的狐子狐孫被殺你不恨嗎？你失去內丹不覺得不甘嗎？”
    晏澧的臉還是看不清，他捂著自己的胸口，“我很難過，再碰到丹真，我一定會殺了他，但是我很清楚我殺不了他。”
    “所以你就要這樣過一輩子？”
    “不是你叫陪我著你嗎？”
    鬱峷一愣，忽的笑開了，“晏澧，我真是不懂你，你不像妖怪，也不像人類，你或許根本沒有感情吧？怪不得那個夏繁會離開你，會不想和你在一起。”
    鬱峷話一落音，晏澧就飛奔而下，站在鬱峷邊上，俯視著，臉上的神色很奇怪，沒有憤怒，沒有喜悅，要說的話，就是沒有表情。
    “那你呢？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鬱峷看著晏澧金色的眼睛，“當然想，否則我救你做什麼？你要陪著我，不能走。”
    晏澧點點頭，扶起鬱峷，鬱峷自顧自笑道：“這氣氛真不適合我，你再高興一點唄！”
    晏澧眯眼，啪嗒放了手，鬱峷沒站穩，一顆腦袋就結結實實的啪到地上，疼的他直叫喚，“你個妖怪！你幹什麼！”
    “手滑了。”
    鬱峷自己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晏澧其實你挺聰明的對不對？”
    晏澧瞄了鬱峷一眼，“你現在很不聰明。”
    “我發現你越來越有趣了，又像人了。”
    晏澧不說話了，轉身就要走。
    “你幹什麼走啊？”
    晏澧不理，抬腳就進了房間，鬱峷跟上，繼續廢話，“晏澧？”
    晏澧終於開了尊口，“我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我不知道我需要什麼？我不知道我不需要什麼？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一個人的，一直一個人，從一千年前開始就是一個人的，什麼時候有人開始依靠我了，我就覺得自己有責任去保護他們，我什麼時候變成了狐王？我什麼時候開始有了群居的意識？我隻知道我要保護他們，我也不明白自己了，他們死了，我沒有了要保護的狐子狐孫了，又要像千年前一個人生活，我不明白有什麼不同，你說我不像妖，丹真也說，夏繁要走，我做錯了什麼？要給我就別拿回去！我不明白！真的一點也不明白自己。”
    鬱峷聽見了，也看見了，晏澧一張冷漠的臉說出這樣的話語，鬱峷開始覺得自己很幸運，他伸出手，摸到晏澧的胸膛，是熱的，也有跳動的心髒，可是為什麼不一樣？
    “晏澧，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是這樣的，你不懂自己，是因為你還是自己嗎？”
    鬱峷沉默了，其實他不懂晏澧，裝的像懂一樣根本沒用。
    “罷了，我要睡覺了，我明日就要去錢塘了。”
    晏澧不吭聲了，明天該跟著鬱峷走了，不知為何晏澧跟著鬱峷，就會被鬱峷牽著鼻子走，鬱峷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從第一次遇到就知道了，他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栽在鬱峷手裏，但是他還是傻乎乎的跟著鬱峷回來了，但是這又什麼？
    晏澧看著鬱峷脫衣服，上床，沉睡，覺得自己要是跟著這個狡猾的人類，也許會有答案，也許下次鬱峷問自己，他就不會再回答不出來。
    翌日清晨，鬱峷率沈遇以及一幹人等拜別劉難便向東城門去了，迎著剛起的朝霞，隊伍嗎慢慢繞過山道，進了寬敞的大道。
    隊伍最後麵忽然開始嘈雜起來，鬱峷一皺眉，喊了聲：“晏澧！”
    沈遇是個文弱書生，比鬱峷還要不得的文弱書生，騎馬這事他一直做不來，可是整個隊伍裏隻有他坐在馬車裏，馬車還是鬱峷的，他一直覺得這馬車定不是為他準備的，結果這一嗓子喊出來，沈遇就知道這馬車是為誰準備的了。
    鬱峷喊完後不久，後麵一如玉青年信步走來，帶著山風，如仙人般忽然跌落至凡間，沈遇猛一瞧，這不是那日禦牢裏的青年嘛！沈遇不由的開始讚歎鬱峷好本事，竟將此人收到帳下。
    青年三兩步走到最前麵，有人牽了一匹馬過來，青年坐上去，轉眼去看後邊的山，鬱峷抬抬手，示意隊伍繼續走。
    “鬱峷，剛剛丹真過來了。”
    “什麼？他要幹嘛？”
    “不知道，看了一眼，就走了。”
    “你沒追上去？”
    “我為什麼要追上去？”
    鬱峷被反問，也是一愣，隨即拍著額頭道：“我竟然給忘了，罷了，你以後跟著我，我死後，再給你找一個人，這樣你就不會問昨晚的問題了！”
    晏澧側過頭，“你就給你兒子好了，我生生世世跟著你們家，反正你生出的人肯定不會笨。”
    鬱峷聽到，隻是一笑，有些淒涼，晏澧注意到，卻沒有問出口，“像我這種人，也許不可能有孩子。”
    “為什麼？繁殖不是你們人類的天性嗎？”
    “錯！尋歡作樂才是我們的本性，繁殖是野獸的天性！”
    晏澧歪頭，“我不會繁殖後代。”
    “幹嘛？”
    “因為很麻煩啊！”
    鬱峷不說話了，心想我別說不能生，生了以後，劉難準弄死他。
    後麵的沈遇一直挑著簾子看前麵兩個人，忽覺得二人走在一起十分和諧，想起坊間傳聞，沈遇打了個哆嗦，沒一會又勾著頭去看鬱峷的側臉。
    其實京城就那麼大，有一點事，哪裏都能傳個遍，比如我們的相爺好男色，沈遇剛聽說的時候不信，直到昨天，鬱峷竟然默認了，沈遇的心就如掉進冰窟窿裏一樣，在他眼裏，鬱峷就是他的榜樣，他的平步青雲，雷厲風行，以及皇上和百官的信任，很容易讓沈遇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對鬱峷有仰慕跟隨之心。